江淮的眼淚突然掉下來,砸到了蘇詩月的臉上。
而直到這時候,她才意識到,江淮究竟說了什麼。
原來自己已經......永遠喪失了成為一個媽媽的資格。
她感覺自己內心仿佛罩了一層玻璃,隔著那層厚重的玻璃,什麼都聽不到了。
接下來的半個月,江淮日日夜夜地守在蘇詩月的床前,親力親為地照顧。
每天耐心地喂蘇詩月喝水,不嫌臟認真擦拭,牢牢地記住她每一種藥的名字。
晚上,他就窩在那連腳都伸不開的陪護床上,眼神溫柔地快要化開。
他對著蘇詩月比畫著手語:
“小月亮,我本來就不是很喜歡小孩,害怕他以後和我爭寵。現在這樣更好,隻有我們兩個人,一起過一輩子。”
“是我沒有把你保護好,還誤會了你。”
“你知道你做手術的時候,我在想什麼嗎?我在想,如果你出了意外,那我也就不活了。”
醫院的醫生和護士都唏噓,說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的男朋友,年紀輕輕的,對一個小聾子這麼體貼入微。
蘇詩月慢慢地能夠正常進食,能夠下床走路,隻是不再說一句話。
就像一個木偶人一般,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裏,不聽不看。
而江淮反過來還安慰她,說把一切都交給時間,不管蘇詩月什麼樣子,他都會一直對她好。
快出院的前一天,蘇詩月聽見江淮和舒樂瑤在病房門外爭吵。
舒樂瑤哭得很慘。
“我給你發了好多條消息,打了好多個電話,你為什麼都不回?”
“不想回了。”江淮淡淡出聲。
“為什麼!江淮你告訴我,我哪裏比不上那個小聾子了!”
“你都把她傷成那樣了,不會還幻想著她會和你重歸於好吧!你做夢!蘇詩月永遠不會原諒你!”
“啪”的一聲響,江淮直接甩了舒樂瑤一個狠狠的巴掌。
“她從不原諒我和你沒有任何的關係。”他強撐著自己,艱難地笑起來。
“我隻是不想聽到別人再把我和你放在一起,我的女朋友隻有蘇詩月一個人。”
蘇詩月站在病床門後,聽著門外傳來的爭執,臉上帶著嘲諷。
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掏出手機來,在截止日期的前一刻,把自己的大學誌願從上海改到了東北。
......
很快,就到了大學開學的日子。
開學前,江淮一直在興致勃勃地規劃大學生活,計算去了上海以後他們每天幹什麼,選不同的專業課什麼時候方便碰麵,周末去哪裏玩。
蘇詩月一直想去看看上海博覽館,是不是要提前搶票。
他們要在東方明珠的煙花下合照親吻,他的女朋友那麼好看,拍出來一定會很漂亮。
蘇詩月看著江淮興奮的比畫著,眼裏全是對未來的無盡向往,隻是安靜地不做任何回應。
而就在報到的這一天,江淮是計算機係,蘇詩月則是特殊教育,他們兩人要去不同的地方簽到。
江淮不放心蘇詩月,想要跟著她一起去。
蘇詩月卻突然張口說了話。
這是她這一個月來第一次張口說話,說的卻是:
“不用了,江淮,我自己去就好。”
聽到這話,江淮的第一反應是愣住,他明明還沒有打手語,蘇詩月怎麼會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而來不及反應,蘇詩月就往他手裏塞了個U盤。
“送你的升學禮物,等回到宿舍再看。”
莫名地,江淮有些慌亂,他隻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就要從他手心溜走了。
“一會兒報到完,體育館門口見。”
他伸出手去抓蘇詩月的手,卻被她一把甩開。
“江淮,你十八歲的生日願望,我幫你實現了。”
說完,她就拉著行李箱轉身離開。
江淮強行按住自己心中的慌亂,告訴自己,蘇詩月長大了,自己不能夠永遠保護她。
隻是片刻的分離,等一會兒他們就會見麵。
而直到江淮在體育館門口等到淩晨三點,站到腿都麻了,卻始終沒有見到蘇詩月的身影。
他撥打她的電話,始終都是暫時無法接通,發微信,也發現自己已經被拉黑。
莫名的惶恐攥緊了江淮的心臟,似乎有所預感,他顫抖著手將U盤插在電腦上,就著頭頂昏暗的路燈點擊鼠標。
上麵赫然是蘇詩月溫婉的臉,她平靜開口:
“江淮,兩個月前,我突然恢複了聽力。”
“你說的那些話,我都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