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房疑雲
副將得了閔汯安的命令後,帶著人氣勢洶洶前往傘鋪,然後一腳踹開了緊閉的大門。
裏麵忽然騰起大霧。副將和士兵們在濃霧裏摸索著前行,走來走去都摸不到邊。
等霧散了,副將和士兵們發現他們原來一直在墳地裏摸索。也不知道待了多久了,以至於天已經黑透了。
一個個墳包隱藏在墨汁一般的黑夜裏恍若匍匐的鬼怪,陰森駭人。
“大……大……大人,怎麼辦?”士兵們蜷縮在副將身邊,結結巴巴地問。
“先回去再說,你們見到少將軍絕對不準說我們被耍了。就說傘鋪裏沒人,我們在城裏找岑守拙找了一整天。”副將也覺得牙齒發冷卻勉強挺直了腰板。
士兵們剛想回答說好,遠處忽然飄飄忽忽走來一個人。那人身上發著瑩瑩綠光,沒有腳,卻走得很快,一下就到了跟前。
副將看清楚那是個臉色蒼白、嘴巴尖尖、人身鼠臉、渾身是血的女人,差一點直接暈過去,再也不敢逞強,帶著士兵“呼啦啦”一下跑了個沒影。
其實白天岑守拙隻是用了個隱身符脫身了而已。他知道閔汯安不會那麼輕易放過他,便在外麵墓地晃到天黑。
那老鼠精說在傘裏很憋屈,岑守拙便讓它坐在傘上。
剛才他正要回去,似乎看見前麵有一群人。可是不知怎麼等他一靠近,那些人便逃命一般狂奔而去。
“嘶,看這廝的背影怎麼像閔家的副將?”岑守拙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語,“這大晚上的,他們來墳地幹什麼?”
三文錢忽然出現在他肩頭,慢悠悠地舔著毛發。
“他們去家裏抓我了?是你把他們弄到這裏來的?”岑守拙立刻明白了,皺著眉問三文錢。
三文錢打了個哈欠,也不回答他,隻管蜷成一團睡覺。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輕易露出真本事,你就不怕他們把你當妖怪捉走?”岑守拙絮絮叨叨數落三文錢。
往前走了幾步,他忽然又停下,看了看傘頂,又皺眉看著已經打鼾的三文錢:“剛才你是不是特地讓老鼠精現形嚇他們?我都名聲夠臭了,你還抹黑我。以後我還要不要活,還要不要討老婆?”
三文錢耳朵動了動,在睡夢裏重重歎了一口氣:“這家夥什麼都好,就是太囉嗦了。”
岑守拙在老鼠精的指點下悄悄翻牆進了張家,摸索到了她的閨房。三文錢嫌無趣,在岑守拙撅著屁股翻牆的時候,已經轉身回去了。
房間裏的血跡和腳印已經被人打掃得幹幹淨淨,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岑守拙蹲在地上,一邊細細察看地麵,一邊問老鼠精:“如今連個腳印也沒有剩下怎麼查?當時屋子裏都有什麼人?”
老鼠精微微蹙眉:“當時痛得要死,我哪有精神留意這些?統共不過就是產婆、丫鬟和我母親這些人來來去去。”
“嗯,這樣就算是留下腳印也沒有用。”岑守拙輕輕搖頭。
空氣彌漫著一股很奇怪的香甜味道。
岑守拙用鼻子吸了吸。
這個味道好特別,他從沒有聞過。
要杜纖纖在就好了。她熟知城裏各大鋪子和攤位上所有東西的價格、氣味和原料,一聞就知道這是什麼,出自哪家。
“你的孩子情況如何?”
“很好。”老鼠精臉上出現了難得的笑意,“是個男孩。”
“如果這裏沒有線索,就隻能把你的棺材挖出來,驗屍看看了。”
“驗屍是幹什麼?”
“就是檢查你身體的各個部位。”
老鼠精立刻紅了臉擺手:“不用看了,他們給張小姐清洗皮囊時,我在一旁看了。除了生產時……那個傷口,別的地方沒有任何傷痕。”
“嗯,要是外麵看不出異樣,還要破剖開肚子和腦袋看看有沒有中毒和內傷。”岑守拙若有所思。
“啊,岑公子,你就放過她吧。她都那麼慘了,我不想她再死無全屍。”老鼠精忙哀求。
岑守拙知道自己一時半會跟老鼠精說不清,也隻能先帶她回了傘鋪。
從張家出來回來,路過空無一人的街道,岑守拙邊走邊琢磨老鼠精說的話,腦後忽然一痛。
天旋地轉,然後一張漂亮的臉出現在他和天空之間。
“劫色就好,不要劫財。”意識到自己被人偷襲,岑守拙喃喃地說了一句,便暈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岑守拙才從混沌中幽幽醒來。他發現自己被綁在椅子上。幸好放在他身邊的傘是收起來的。
桌上點著一盞燈。那昏黃跳躍著的火苗映照下,一個穿著怪異衣服的女人背對他站著不知道在搗鼓什麼。
女人麵前靠牆擺著個烏木架子。架子上擺滿了裝在琉璃罐裏大小不一,顏色各異的腦子。有幾個看那大小似乎還是人腦,已經被切得七零八落散落在案板上。
就連岑守拙這種見慣了各種死相屍體的人,看了這場麵也覺得惡心想吐。
那女人回頭看了岑守拙一眼,詭異地一笑:“你終於醒了。”
岑守拙這時才看清楚,這個女人唇紅齒白,柳眉杏眼,倒是一個美人。
怎麼那麼眼熟?啊,對了,她不就是昨天在人群裏嘲笑過他的那個美人嘛?
若是在別處,他定會心神蕩漾上前搭訕,隻可惜此刻他覺得最要緊的不是為自己兒子找媽媽,而是先保證自己有機會留下子孫後代再說。
“我跟小姐無冤無仇,如何將我打暈?”岑守拙暗暗動了動手臂,發現自己被綁得太緊,根本掙脫不開。
那女人不回答,朝岑守拙走過來。她手裏拿著個玉石做的鉗子,鉗子上夾著一條長得有點像鯰魚或黃鱔卻比它們體型要大得多的東西。
“這種魚是天竺國進貢來的,它像雷公電母一樣會放電。”那女人露齒一笑,“現在我問你答,你要是敢不說實話,我就用它電你。”
岑守拙汗毛一豎,也顧不得被人笑話了,扯著嗓子大叫:“救命啊,救命啊,要死人了!”
那女人越發笑得燦爛:“你省省吧,就算叫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理你的。”
這怕是個瘋子吧!難不成是覬覦他的英俊外表被他無情拒絕過的女人之一?還有,平日總在他左右晃悠的那些妖怪現在都去了哪裏?倒是出來一兩個幫忙嚇嚇她啊!
符咒都在胸前口袋裏,他現在雙手被縛在身後根本拿不到,怎麼辦?
岑守拙腦子轉得飛快,怎奈那女人手更快。沒等他想明白,她就已經把那魚的頭對準岑守拙的胸口了。
“滋滋滋”
岑守拙猛烈地打著擺子在凳子上抽搐,差一點又直接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