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進山

許景明沒敢細說，潦草地掛了電話就跟著淩洲也衝了出去。

花山裏縣城有近三十公裏，倆人擦著限速的邊衝到了山坳口。雨越下越大，幾乎要將整個世界抹殺掉一般，巨大的雨聲連車子的引擎聲都吞噬了個幹淨。

許景明在車上找了把軍工鏟，淩洲則拿了根長棍，淩洲的手電筒很厲害，跟個刺刀一樣劈開了雨幕，將遠處黑魆魆的森林燙出一個亮白的大洞來。

同時落入光亮中的，還有一輛越野車，歪歪扭扭地停在路口，看起來有些可憐巴巴。

這是何樹的車！

倆人連忙上前，車上卻空無一人，淩洲三下五除二撬開車門，入眼就看見車子裏還放著何樹的日用品。

“麵包餿了，”淩洲用手指抹了一把車玻璃，“車放在這兒有幾天了。”

許景明回頭看了眼巨獸一般俯臥在天地間的大山，心裏不由得歎了口氣。

“走吧，看來隻能進山了，”許景明出發前給柳葉發了條消息，又對淩洲說，“咱們往前到項目部就停。”

“他肯定去水源涵養地拍片子了！”淩洲悶聲悶氣地說。

許景明握著手電的手緊了緊，問淩洲：“那你為什麼不先報警？你也知道，這次何樹冒進了，他進的不是無人區，而是明令禁止不允許進入的地方。你別忘了，這項目的牽頭人是何樹他爸！”

雨依舊轟轟烈烈地下，倆人花了整整三個小時才路過淩家人的老村。過了村子，再往裏走近兩三裏路，許景明才看到項目部影影綽綽的燈光。

項目部值班的老王差點被大半夜的敲門聲嚇死，等他看清來人，抖著花白的胡子嚷道：“我的媽呀！年輕人！你們發的什麼瘋？”

老王把倆人趕緊讓進屋子，分別給倆人塞了杯熱水，然後對許景明說：“我記得你，前些天來咱們工程上勘驗過對不？”

許景明笑著點頭，“這裏就你一個人值班？”

“本來有三個人，”老王在火爐子上熬了罐罐茶，分別給客人倒上，沒好氣地說，“都是年輕人，山裏待不住，每次都是大清早的趕回來。”

許景明不欲和他閑聊，開門見山問他有沒有見過何樹，老王茫然，“這些天都沒外人進來，怎的了？”

許景明抬頭看看這間由民房改造的項目部，見牆上竟還掛著一把長弓，怎麼看都不像現代化的物什。

老王砸吧著旱煙笑道：“這山裏頭啥都有，你們要來找人，最好等到天亮。再不濟，也得等到工程隊的人過來，讓他們帶你們進去。”

許景明也不欲在大半夜的雨天進山，況且花山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還是原始森林，隻是後來開墾嚴重，才日漸被人們走出道兒來。他常聽家裏老人說，花山裏頭從前狼和豹子很多，鬼怪傳說也數不勝數，邪性的很。

眼下已經過了淩晨，雨勢逐漸弱了下來，許景明和淩洲都沒有睡意，又不好意思打擾老王，隻好趴在炕上，望著窗外的雨幕發呆。

“你說……”許景明喃喃道，“何樹為啥非要拍紀錄片？”

“夢想？”

許景明嘬了聲牙花子，到底沒說什麼。

雨停了，值班的年輕人和工程隊的人都沒來。

老王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淩洲是怎麼都不願意等了，拿起自己的長棍就要走。

老王沒辦法，把自己的長弓借給許景明，許景明無奈笑道：“這玩意我也不會使啊！”

老王沒頭沒腦地說了句：“碰著了，就會使了。”

花山的黃河水源涵養地很大，它輻射近百裏。連綿的山巒將湧入大山的河流緊緊地攬在懷裏，可即便是這樣，在人類數千年的侵蝕下，從巴顏喀拉歡欣而來的黃河水，依舊變了容顏。

許景明是搞考古的，前些年跟著導師在大山裏沒少跑，也知道在一些有“傳承”的古村落裏，時常有一些傳說。

淩家也是。

許景明追上走在前頭的淩洲，戳戳淩洲的肩膀，“哎！你們淩家真的知道花山裏頭的寶藏？”

淩洲老實地點頭，“我爺爺年輕時候土改，挖出來過一些陶罐子。”

“沒上報？”

“報了，科考隊來了好幾茬，什麼都沒發現。”

許景明咋舌，心道難道是當時技術不成熟沒找到地方？

許景明還要追問，淩洲忽然停下腳步，跟個豹子似的，胳膊一張，將許景明死死地護在了身後！

“小心！前頭有動靜！”

這裏四處是樹，各個大腿粗，倆人連忙矮下身子，就見一行人匆匆而來，各個灰頭土臉，帶頭的一個臉上還帶著傷。

“是工程隊的！”許景明看清對方的衣著，放心了不少，拉著淩洲站了起來，“應該是從涵養地回來的。”

淩洲迎出去，笑容剛掛起來，就看到工程隊的後麵還拖著個大布兜子，裏麵有什麼東西死命掙紮，嗚咽不斷。

淩洲一把拉回許景明，“裏頭裝了人！”

許景明心念電轉，心道這群人不會膽大包天把何樹給綁了吧？下一秒，忽然覺得後腦勺一涼！緊接著一根不知從而來的箭矢，已經猛地從二人身後射了出去！

“誰！”

工程隊大喝一聲，各個扛起了手裏的家夥事，隊長賀鑄大眼一掃，就看到了鬼鬼祟祟藏在樹後頭的許景明二人，當即大罵著跑了過來。

“給我抓住他們！”

“跑！”淩洲二話不說就拽著許景明往山坳裏跑，許景明根本來不及反應，腳邊已經落下了大小不一的石頭。

“兄弟！誤會！”許景明回頭衝著賀鑄大喊，“我是趙總請來的顧問！”

誰知賀鑄根本無動於衷，招呼著眾人追得愈發地緊。許景明驚悚地發現，這群人眼裏竟各個目露凶光，顯然鐵了心要在這深山老林裏殺人滅口！

“前頭有個窯洞！鑽進去！”跑在前頭的淩洲忽然大喝一聲，許景明還沒反應過來，忽覺腳下一空，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竟跑到了斷崖處！

“淩洲！沒路了！”許景明慘叫著順勢滑落下去，可瞬間的功夫，他的後領一輕，整個人忽然就被提溜了起來，然後脖頸就被自己的衣領死死地勒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