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絕望降臨（一）

“達裏安，再堅持一會兒。”

“可，可是，我快要到極限了……”

達裏安手中的長劍變得越來越耀眼，而他的雙手已經開始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再堅持五秒就行，5，4，3，2，1。”

“嗚哇！”達裏安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汗水已經浸濕了他的上衣，瀾化為人形蹲在達裏安身旁關切地問道：“哥哥你感覺怎麼樣？”

“呼，手差點就要被撕裂了。”達裏安看著仍在發抖的手掌，艾米舉著秒表對著達裏安晃了晃。

“不錯不錯，已經能夠把力量壓製住一分鐘了。”艾米走上前來拍了拍達裏安的背，“隻要再這樣訓練下去，過不了多久，就可以進入下一階段了。”

“真的嗎？”達裏安的雙眼頓時一亮，艾米笑了起來，扔給達裏安一把木劍，自己也拿起了訓練用的木棍。

“來，休息夠了，我們就來切磋一下，讓我看看恩格瑪對你的基礎訓練做的怎麼樣。”

達裏安從地上一躍而起，拿著木劍興奮地揮了兩下。

“我已經休息好了，現在就切磋吧。”

瀾默默地退到了後麵，挨著翠席地而坐，達裏安拿著木劍走到艾米身前彎下了腰。

“請多多指教！”

“好，就是這種氣勢，你先攻吧。”

達裏安如旋風一般向艾米衝了過去，艾米退後一步架住了達裏安的劈砍。

“怎麼了，你好像心情不太好？”翠瞟了身旁的瀾一眼輕聲問道。

瀾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悶悶不樂地開口說了起來：“姐姐，我想不明白，為什麼學校裏的那些人要說哥哥的壞話，哥哥明明就沒有做錯什麼。”

“嗯……”翠仰頭思考了好一會兒，“人類這種生物很奇怪，大部分人如果不是環境所迫，都會選擇安於現狀，墨守成規，而如果有人打破了他們長久以來的認知，他們就會對其產生強烈的排斥。不光是在學校，就算是福音機關裏，也有這樣的事發生。”

“那哥哥為什麼和他們不一樣，每次哥哥都讓我要忍讓，明明現在已經不用再這樣了，明明哥哥已經很強大了。”

瀾罕見地變得激動了起來，翠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瀾的腦袋。

“瀾，世界不是你想的這麼單純，達裏安的做法是正確的，力量並非是用來宣泄的道具，就算你幫助達裏安把那些人教訓一頓，對達裏安也沒有任何幫助，反而會把達裏安推向更加不利的境地。”

“那我應該怎麼辦，到底要怎麼做，哥哥才不用這麼痛苦。”

看著瀾的眼睛，翠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成為他的依靠就好了，一個人無法承擔，就兩個人去承擔。隻要能熬過現在，到了以後，一定會有更多認同達裏安的人出現。”

正說著，達裏安被艾米擊飛到了地上，瀾一下子站起身跑了過去。

翠托著腮幫靜靜地看著達裏安和瀾，腦海裏又再度浮起前幾天那段不愉快的記憶。

“雖然腓烈承認了她的存在，但在我們姐妹之間，必須要對這個假貨有一個清醒的認識。”

“情況我已經了解了，我會告訴其餘姐妹，然後對這個偽造人形進行觀察，如果我判定她不適合人類，那我會將她從世上徹底清除。”

瀾，你和達裏安以後的路還很艱難，不管怎樣，你們都一定要堅持下去。

翠在心裏默默為他們兩人祈禱。

……

學院恢複上課已過去五天了，可是對於達裏安而言，這五天仿佛已經過了五個星期一般，每一天都是那麼的難熬。

首先是因為學校人數經過戰鬥的削減之後，班級重新進行了編排調動，麗絲莉特和雅博編入到了一個班級，而達裏安，很不幸地被編到了另外一個班級裏，認識的人隻有艾莉娜和一些以前的同班同學，大多數都是陌生麵孔。

而自從與安潔莉婭的決鬥之後，學生們對達裏安的態度變為了徹頭徹尾的冷暴力。除了偶爾能看見的麗絲莉特和雅博，沒有任何人和達裏安打招呼，冷漠的態度讓達裏安感覺如坐針氈。就連安潔莉婭最近好像也是刻意躲著似的，很難再碰見她了。

難道我變強是一件這麼無法接受的事嗎？達裏安經常在內心這樣質問，他內心從最開始的委屈，憋悶慢慢轉化為了憤怒，但無處發泄的怒火也慢慢消磨殆盡，現在隻剩下疲憊和寂寞。

每次看到瀾，達裏安都會感到一陣揪心，他知道瀾已經為了自己忍讓太多。唯獨瀾，達裏安不希望因為自己而牽連到她，可是自己卻對現狀毫無辦法。

又是一天的課上完之後，達裏安疲憊地走出教室，路過學生會時，達裏安朝裏麵瞟了一眼，看見好些學生會幹事正圍著麗絲莉特和雅博開心交談。

達裏安投去了羨慕的目光，隨即心中感到一陣酸楚，搖搖頭快步離開，瀾跟在背後出聲問道：“哥哥，你不去打個招呼嗎？”

“不了，他們還有學生會的工作要忙呢。”

達裏安無精打采地回答道，正走著，突然瀾從身後一下子竄上前來，墊著腳朝達裏安上方不停地伸著手。

“額……你這是幹什麼……”看著在麵前晃來晃去的小手，達裏安不明就裏地問道。

“哥哥，把頭埋下來。”

“哈？”

“埋下來。”

達裏安一臉疑惑地埋下頭，瀾把手放在達裏安的腦袋上摸了好一會兒，旁邊好幾個路過的同學向兩人投來了怪異的目光。

“瀾，好了嗎？”看著周圍竊笑的同學，達裏安有些窘迫地小聲問道。

瀾把手收了回去，然後一個勁兒地打量著達裏安的臉，隨即自言自語起來：“奇怪，怎麼好像沒有效果。”

“到底是怎麼了啊？”

達裏安哭笑不得地問道，瀾有些沮喪的低下頭：“我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哥哥都會摸我的頭，所以……”

達裏安頓時呆住了，看著眼前的這個少女，難以名狀的熱流正在他的心中流淌。

我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到底還要瀾為我操心到什麼地步。

現在的狀況和以前相比難道還會更糟嗎？至少自己已經有了瀾的支持，已經獲得了可以和麗絲莉特共同戰鬥的資格，那為什麼自己反而還要去逃避這一切呢？

心情突然變得舒暢起來，達裏安大笑著把瀾給抱了起來轉了好大一圈。

“嗬嗬，兩個神經病。”

好幾個路過的同學冷笑著甩下了這麼一句話，但達裏安已經不會再往心裏去了。

現在的自己，已經不是孤身一人，你們就盡情嘲笑我好了，隻要有瀾在，不管什麼樣的困難，我都要跨越給你們這些人看。

達裏安在心裏暗暗發誓。

就在兩人準備離開教學大樓的時候，達裏安不經意地朝窗外一瞥，遠遠地看見艾莉娜被幾個女生推搡著朝舊樓的方向帶走了。

她們在幹什麼？達裏安心裏頓時湧上了不好的預感。

在複課之後，因為男友菲力·達羅和朋友們的死，艾莉娜的精神受到了劇烈的打擊，平常在學院裏一直都是魂不守舍的樣子，而且因為被自己所救這件事，也讓艾莉娜在好多同學麵前成為了笑柄。

“瀾，我們去看看。”達裏安轉頭說道，瀾點點頭，兩人快速朝樓下跑去。

西斜的太陽已經把天空染上了一片紅霞，達裏安牽著瀾的手剛走到拐角，就聽見了前麵傳來了清脆的耳光聲。

“你這個賤人不要擺出一副受害者的表情，說話啊！”

達裏安悄悄探頭看去，艾莉娜正捂著臉惶恐地跪坐在地上，好幾個女生氣勢洶洶地把艾莉娜給圍在中央。

“不是你說的那樣，我沒有拋下菲力不管，當時，當時已經沒有辦法了……啊！”

艾莉娜話還沒說完，就被麵前那棕色卷發的女生踹了一腳。達裏安思索了好一會兒，終於認出了那個施暴的女生，她是迪南侯爵家族的三女——法爾琪絲，雖然家族在前幾代在皇室的地位已經趨於邊緣化，遠遠沒有安潔莉婭的家族那樣顯赫，但好歹也算是個貨真價實的貴族，在學校裏還是有點聲望。

但是法爾琪絲在學校裏的風評很不好，喜歡玩弄帥哥，以水性楊花著稱，性格也非常傲慢暴躁。菲力·達羅曾經在學校裏因為帥氣的外表和陽光的性格，很招女生的喜愛，法爾琪絲前陣子向菲力高調求愛過，卻被菲力拒絕了，弄得法爾琪絲很沒有麵子。

這個惡女，是因為菲力的事情懷恨在心，現在趁機報複嗎？達裏安眉頭一皺，隨即小聲對瀾說道：“瀾，幫我個忙，你去叫雅博過來，我在這裏看住她們。”

“哥哥，我走了，那個女人欺負你怎麼辦？”瀾明顯有些不太願意。

“沒關係，這裏是學校，她不敢對我怎麼樣，我也不會怕她。”達裏安按住了瀾的肩膀，瀾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點頭答應：“好吧，但在我沒回來之前，哥哥你不要亂來。”

瀾快步從這裏離開了，達裏安再度探頭看去，法爾琪絲正惡狠狠地把腳踩在艾莉娜身上。

“菲力那個混賬東西，竟敢拒絕本小姐。我就不明白了，我到底哪一點比不上你這個賤人，讓他那樣羞辱我？”

“就是，菲力真是瞎了眼了。”

“哼，他把你都要吹上天了，結果又怎樣，與惡魔戰鬥的時候，還不是被你給害死了。”

一聽這話，艾莉娜渾身又劇烈地顫抖了起來，驚恐地大叫出聲：“我沒有害死他，我那麼喜歡他，怎麼可能會害他。”

“那你倒是說說，你們那麼多人，為什麼就隻有你活下來了。”法爾琪絲皮笑肉不笑地俯下身，緊緊盯住艾莉娜的雙眼。

“那是因為，菲力他，他保護了我，所以……”艾莉娜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周圍的女生卻一起大笑了起來。

“哈哈，保護了你，對啊，那個無能劍士也保護了你呢，你的魅力可真大啊。”

“你到底用了什麼下流的方法，把那群人都迷的神魂顛倒啊，全都為了你把命給丟了，你還真是個罪孽深重的賤人呢。”

“她還真是一點也不挑對象的呢，連那個無能劍士也不放過，菲力也真是可憐，竟然愛上這種沒有節操的人。”

聽著法爾琪絲等人的謾罵，艾莉娜臉上流下了悲痛的淚水，她咬緊了嘴唇，有氣無力地說道：“你罵我就夠了，但菲力和達裏安不是你們所說的那樣，所以請你不要再汙蔑他們了。”

“你有什麼資格命令我！”

法爾琪絲憤怒地扯住艾莉娜的頭發。看著這一切，達裏安心中頓時感到怒火中燒，他想立刻就衝上前去，但是他也明白，靠現在的自己，如果魯莽出去，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應該怎麼辦？是現在就出去，還是等瀾帶著雅博過來？達裏安有些猶豫不決，而艾莉娜痛苦的呻吟讓達裏安揪緊了心。

可惡，我是個這麼無能的人嗎？難道還要繼續讓艾莉娜在自己眼皮底下受法爾琪絲的侮辱？難道這種事情除了雅博，我就沒辦法幫上忙嗎？

想啊，達裏安，快想啊，不要想著靠別人，而是自己到底要怎樣才能幫到她，想想法爾琪絲會忌憚什麼。

突然達裏安計上心來，雖然不知道是否可行，但值得一試。

主意已定，達裏安深吸一口氣，等到自己的心變得平靜下來之後，隨即大大方方地從拐角慢慢走了出來，故作驚訝地大聲說道：“哎呀，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見著突然出現的達裏安，艾莉娜眼睛一亮，但又馬上黯淡了下去，把頭轉向一邊。法爾琪絲等人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隨即不屑地笑了起來。

“怎麼？想來英雄救美嗎？無能劍士，我警告你，這跟你沒有關係，給我滾開。”

見法爾琪絲咄咄逼人的模樣，達裏安似乎並不害怕，冷笑出聲。

“學校明令禁止對同學施以暴力行為，你們這樣做，可是會被退學的。”

女生們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法爾琪絲傲慢地瞪著達裏安說道：“哦？你是在威脅我嗎？憑你一個區區賤民？你可知道我是什麼身份？”

“啊，我知道。”達裏安不以為意地揣著手，“不就是一個過氣的貴族而已嗎？”

“你說什麼！”法爾琪絲的臉上明顯有了怒意，耀眼的雷光開始在她的身上炸裂作響，“你這個賤民再說一次試試？”

“法爾琪絲，不要被他挑釁了……”

“閉嘴，我要好好教訓一下他。”

旁邊幾個女生連忙勸阻，卻被法爾琪絲的怒吼給嚇退了，感受著麵前強勁的威壓，達裏安壓下心中的忐忑，盡量用無所謂的樣子慢慢說道：“你確定你要這樣做嗎？如果你使用力量攻擊我，可就真的會被退學了。”

“不要用退學來嚇我，這裏隻有我們幾個人，你就算之後說出去，也沒人會聽你的話。”

“好吧，但你真的覺得能贏過我嗎？我可是連安潔莉婭都不怕的。”

一聽達裏安這麼說，法爾琪絲臉上露出了一絲猶疑，畢竟前幾天，達裏安和安潔莉婭的決鬥自己也看了，論實力，自己和安潔莉婭還差的太遠，以現在的達裏安而言，自己確實沒有全勝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