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的夢（二）

學院裏有一條美麗的花街，街道兩旁有許多露天的咖啡店和茶店供學生們休息。而現在正好就有好些人簇擁著一名女生，坐在茶店的椅子上聊天。

那女生名叫安潔莉婭·希德萊利斯，是希德萊利斯公爵的千金，有著一頭赤紅的卷發和一雙大大的烏眸，整個人與生俱來的獨有氣質，就算是略施粉黛，卻已讓人覺得高貴優雅，美麗動人，可以看出從小受到的教育是多麼的出色。

不少學生吵鬧著從花街跑過，安潔莉婭不由得微蹙眉頭，把手中的茶杯給輕輕放在了桌上，朝身旁的人問了出聲。

“這些沒教養的人在吵什麼？”

“我去看看。”

一名男生自告奮勇前去打聽情況，過了一會兒又竊笑著跑了回來。

“又是那個無能劍士和阿爾肯斯坦的公子哥打起來了。”

“怎麼，又打起來了？”

“這是第十三次還是第十四次了？”

“那個無能劍士還真是不知趣啊，都輸了十幾次了，還那麼有精神。”

“彼德也真是的，隻有在這種廢物身上才能找到存在感了，哈哈哈。”

眾人嘻嘻哈哈地嘲笑起來，安潔莉婭頓時冷冷的哼了一聲。

“這種無聊的鬧劇真是受夠了，我都不記得說了他們好多次。那個沒用的達裏安也就算了，身為貴族的彼德真是一點教養也沒有。”

“安潔莉婭，你別管他們了啦，何必為了他們那麼操心啊。”

“是啊是啊，等他們打吧，那個無能劍士被多揍幾次就長記性了。”

“我也不想管，可是這涉及到貴族的聲譽。”

安潔莉婭沉著臉站了起來，伸手撫了撫肩上的長發。

“走，我們去看看。”

安潔莉婭一行人走到了決鬥的地點，看到安潔莉婭的到來，圍觀的人群頓時紛紛讓開了條道。

眼前的大地已經出現了許多爆炸留下的大坑，戰況則是不出意料的一邊倒。彼德一直無腦地施放著火焰彈，而達裏安則是滿頭大汗地在火焰彈中逃竄。

“真是粗俗又醜陋的戰鬥。”

安潔莉婭皺了皺眉頭輕聲念道，突然聽見彼德那毫無風度的笑聲傳了過來。

“哈哈哈哈，你這個小醜，我看你還能跳到什麼時候啊！”

“哼，我看你才是要堅持不住了吧，臉上全都是汗啊！”

雖然是劣勢的一方，但達裏安嘴上倒是一點也不饒人，彼德氣得七竅生煙，兩隻手發出紅色的強光，火焰彈的數量頓時翻了一倍。

“我沒耐心和你這個蟲子玩下去了，你現在就給我去死吧！”

彼德尖著嗓子大吼大叫，達裏安頓時變得險象環生，看著形勢危急，麗絲莉特正要走上前去，卻被身旁的雅博給拉了下來。

“雅博，為什麼攔著我，再打下去，達裏安會受傷的。”

麗絲莉特有些焦急地問道，雅博的目光緊緊盯著達裏安，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

“先等一等。”

站在不遠處的安潔莉婭見雅博似乎並沒有阻止的意願，臉色立刻變得陰沉起來，對著雅博大聲嚷了起來。

“雅博，你身為學生會長，為什麼不趕緊阻止這種愚蠢的行為？雖然有保護裝置，可是挨上彼德的火焰彈，沒有力量的達裏安多多少少還是會受傷的。到時候追究起責任來，學校可真就名譽掃地了。”

“可是這是決鬥，隻要雙方許可，我們就不能插手。”

雅博看著達裏安，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而且在我看來，他似乎有著什麼策略。”

安潔莉婭怔了怔，把目光投到達裏安身上，雖然已經被逼的狼狽不堪，但達裏安臉上的神情卻一直顯得不那麼焦急，到像是遊刃有餘的樣子。

每次都是這樣，這個沒用的平民還真是不知羞恥，明明是這麼無聊的戰鬥，為什麼還要繼續下去，為什麼不投降。看著達裏安在地上連滾帶爬的模樣，安潔莉婭不由自主地咬了咬嘴唇，心裏莫名出現了一種焦躁的感覺。

“快擊倒他啊！”

“彼德你在搞什麼，打個無能劍士都需要這麼長時間！”

“哈哈，連這個廢物都打不倒，彼德你跟他也快差不多了。”

周圍的學生嬉笑著向彼德起哄，彼德臉漲得通紅，可是縱使用上了所有的力量，眼前的達裏安似乎變的比上次更能躲了，自己的攻擊怎麼也無法擊中。

長時間維持高魔力的攻擊對人的負擔是很大的，彼德已經漸漸露出了疲態，火焰彈的生成速度也開始下降，在躲過一波火焰彈的攻擊之後，看著彼德身前凝聚速度漸緩的火苗，達裏安明白最佳的攻擊時機來臨了。

伴隨著一聲悶響，達裏安雙足用勁，眾人隻覺眼前一花，達裏安竟然瞬間就從七八米外奔跑到了彼德的身前。

“得手了！”

達裏安手中的長劍飛速劈向彼德的腦門，圍觀的人群頓時發出一聲驚呼，彼德嚇了一大跳，把腦袋急速向右偏去，長劍頓時砸在了彼德的肩膀上。

“啊啊啊！”

彼德捂著肩膀踉踉蹌蹌地退開腳步，達裏安不依不饒繼續跟上，手中的劍直接刺向了彼德的胸膛。

彼德咬著牙瞪大自己的雙眼，達裏安身旁突然騰起火焰爆炸開來，兩人分別被震飛出去，彼德掙紮著從地上站起，達裏安已經先一步抬劍從上空跳了下來。

“你這個混賬！”

彼德盛怒之下抬起右手，隨著巨大的爆炸聲響起，火焰彈終於結結實實地擊中了達裏安，他身上的保護結界頓時“啪啦”一聲碎裂掉了。

“決鬥結束，勝者，彼德·奧爾德·阿爾肯斯坦。”

機械的人聲從校徽中響起，達裏安帶著一身煙塵跌落在地滾了好幾圈，彼德捂著肩膀，臉上已經是青筋暴起。

“好痛，區區一個廢物，竟敢打傷我！”

彼德揚手就是一記火焰彈砸向倒在地上的達裏安，學生們紛紛嚇得大叫了起來，現在的達裏安已經沒有了結界的保護，挨上這一擊可是會喪命的。

這個豬頭！

安潔莉婭暗暗罵道，從人群中飛速鑽出朝達裏安跑去，可是有一個人影比他更快達到了達裏安的身前，右手對著火焰彈輕輕一拋，火焰彈竟然改變方向朝上飛去，然後在半空中爆炸開來。

“雅，雅博！”

看著站在眼前的男子，彼德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學院明令禁止違背決鬥規則的行為，彼德對結界碎裂後的達裏安發動攻擊，已經違反了校規，更何況現在又被學生會長給逮了個正著。彼德冷靜下來這麼一想，頓時變得麵如土色。

“彼德，你想殺人嗎！”

雅博冷冷地對彼德說道，彼德連忙擺手大叫出聲。

“不，我沒有，我剛才太生氣了，沒有聽見決鬥完畢的聲音。”

“住口！你的做法違反了我們學院的鐵則，而且也侮辱你家族的名聲！現在立刻從我眼前消失，然後回家等著學院對你的處分吧！”

在雅博的怒喝下，彼德灰頭土臉的帶著一群跟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裏，眾人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

“會長真是太帥了！”

“啊，我也好想被雅博大人這麼批評一下啊！”

許多女生陶醉地看著雅博自言自語，雅博轉過身朝著達裏安伸出手。

“能站起來嗎？”

“謝謝。”

達裏安把雅博的手握住，想要站起身，雙腿一軟頓時打了一個趔趄，麗絲莉特連忙走上前來把達裏安攙扶了起來。

“有哪裏受傷了嗎？”

麗絲莉特擔憂地問道，達裏安臉微微一紅，尷尬地笑了笑。

“沒事，我還好。”

達裏安避開麗絲莉特關切的目光，雅博輕輕拍了拍達裏安的肩膀。

“別垂頭喪氣的，沒有力量的你能砍中彼德，已經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了，如果不是結界的保護，剛才那一劍已經足以讓他變成殘廢。”

“不，我……”

達裏安囁嚅著嘴唇沒有說話，全身劇痛傳來，達裏安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麗絲莉特連忙把手按在了達裏安的胸膛上。

“很痛嗎？別動，我幫你治療一下。”

柔和的熒光從麗絲莉特手中泛起，達裏安隻覺得自己被溫暖的光芒所包圍，身體的疼痛竟然漸漸消失。

這就是光係魔法的力量。達裏安心裏不由得暗暗讚歎，正想道謝，耳朵裏卻聽見學生們的嘲笑從四麵八方傳來。

“廢物就是廢物，真不知道學校為什麼會收留他。”

“哼，還讓麗絲莉特親自治療，好大的麵子。”

“還不如就被彼德打死算了，這種家夥活在這個世界上也隻是浪費糧食吧。”

“哈哈，惡魔如果真的來了，他絕對是第一個死的。”

達裏安心裏頓時被無盡的失落所籠罩，本來以為自己已經能夠打敗彼德了，可是殘酷的現實再次擊碎了自己的幻想，而且又是在麗絲莉特麵前。

麵對彼德的火焰彈，自己完全束手無策，可是雅博隻是徒手，就把火焰彈給彈飛到了空中。自己還妄想與麗絲莉特並肩戰鬥，就憑現在的自己，又如何能追上他們。

懊惱和煩躁在心中不斷擴大，達裏安把目光再度放回麗絲莉特身上，卻愕然發現麗絲莉特正和雅博相視一笑。

可惡，可惡！

達裏安心裏大聲呐喊著，身體不由自主地掙脫開麗絲莉特的雙手，然後頭也不回地向前逃去。

“達裏安，等等！”

我真是個笨蛋，笨蛋，笨蛋！

達裏安在心裏痛罵著自己，埋著頭閉著眼睛朝前方全力奔跑著，把麗絲莉特的喊聲和同學們的嘲笑聲甩在身後，仿佛隻有這樣，他才能減緩一點心中的酸楚。

“喂，你聽不見嗎，我叫你停下！”

突然傳來的吼聲讓達裏安嚇了一跳，一個趔趄沒有站穩，整個人頓時向前方倒去。

“砰。”

達裏安覺得自己似乎撞在了某種軟綿綿的東西上，然後被什麼人推了回去跌坐在地，睜開雙眼，卻看見滿臉通紅的紅發女生正捂著她那豐滿的胸部，用足以殺人一萬遍的眼神狠狠地盯著自己。

達裏安霎時間明白剛才腦門上那柔軟的觸感來自何方，臉上頓時變得汗如雨下。

“對，對不起，我沒有看見你，所以我……”

“現在我算是徹底明白了，你不僅是個廢物，還是一個無恥，下流，肮臟，齷齪的廢物！”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響，達裏安臉上傳來了火辣辣的疼痛，然後整個世界都變得天旋地轉起來。

啊啊，今天真是倒黴透了。

在失去意識之前，達裏安在心裏這麼想著。

……

“好啦，別哭了，我不是已經幫你教訓他們了嗎？”

“我……我覺得自己真的好沒用，都已經7歲了，卻還是用不了任何魔法……”

“沒關係，我聽大人們說過，曾經有人都10歲了才會使用魔法，你隻要努力學一定能辦到的。”

“能變得跟你一樣厲害嗎？”

“那是當然了，你一定能變得比我厲害的，到時候可要保護我啊，畢竟你可是男孩子嘛。”

熟悉的畫麵漸漸變得模糊起來，達裏安慢慢睜開了眼，他撐起身子捂住額頭，耳旁突然傳來冰冷的女聲。

“你可真能睡，我整個下午茶的時間都被你耽擱了。”

“哇啊啊！”

達裏安嚇得從床上坐起，這才發現剛才撞上的那女生原來還站在自己身旁。

達裏安看著四周，發現女生旁邊還有好幾個同伴正用惡狠狠地目光瞪著自己，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埋下頭囁嚅著嘴唇。

“這，這裏是？”

“這裏是我在學院裏的私人書房！”

“你是……安潔莉婭，就是那個希德萊利斯公爵的千金，安潔莉婭對嗎？”

看著達裏安逐漸睜大的雙眼，安潔莉婭頓時皺了皺眉頭。

“你可真是沒有禮貌，我什麼時候允許你直呼我的名字……”

“剛才真是謝謝你了！”

達裏安突然抓住安潔莉婭的雙手，把安潔莉婭嚇得大叫了一聲。

“啊呀，你你你你，你這個沒禮貌的家夥在幹些什麼！”

安潔莉婭通紅著臉甩開達裏安的雙手，向後踉踉蹌蹌地退了幾步，隨即惡狠狠地瞪了達裏安一眼，一旁的同伴也跟著不高興地嚷了起來。

“你這個沒有教養的家夥，真是太放肆了！”

看著安潔莉婭有些驚慌失措的樣子，達裏安反而覺得有些好笑，臉上頓時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剛才我看見了，彼德在我倒地時候發射了一顆火焰彈，你從人群裏衝了出來，是想要救我對吧。”

“你，你別亂猜，我隻是不想看見有人死在學院裏罷了。”

受不了達裏安真摯的視線，安潔莉婭別過頭，用手不停地撥弄著自己的發梢。

“你可真是個善良的人啊。”

達裏安站起身，朝著安潔莉婭鞠了一躬。

“謝謝你，好幾次我和彼德打架，你都來幫助過我。”

“哼，你別自作多情了，我隻是討厭彼德那沒有一點貴族風度的舉止罷了，至於你跟我可沒有什麼關係。”

安潔莉婭把臉別向一邊，達裏安撓了撓頭，又再次鞠了一躬。

“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我要回家了，如果下次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請告訴我，我一定會盡力做到。”

“你腦子壞掉了吧？我堂堂希德萊利斯家的大小姐，需要求助你這樣的家夥嗎？”

安潔莉婭不屑地哼了一聲，周圍的人也一起捂著肚子大笑起來。達裏安尷尬地笑了笑，隨即從安潔莉婭身旁走過。

“等等。”

安潔莉婭轉過身，認真地看向達裏安的背影。

“你……為什麼要到這裏來上學呢？”

達裏安肩膀抖了抖，然後轉過頭，臉色變得嚴肅了起來。

“沒有力量的人，就沒有和你們一起學習的權力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學院培養我們的目的，是為了對付惡魔而做的準備。你入學的時候我就觀察過你了，你很弱，但也很勤奮，每天都在進步，今天甚至能夠砍中彼德。但就算這樣又如何？沒有元素的庇護，你連普通的平民都不如，惡魔如果真的來了，憑你現在的實力，又如何能夠自保？”

達裏安沒有再說話，隻是默默地盯著大地，看著達裏安落寞的神情，安潔莉婭心裏也變得不好受起來。

我是不是說話太重了，但這是對他好，既然他沒那個自覺，就應該有人對他把現狀說明白。

安潔莉婭心裏這麼想著，所以她咬緊了牙，繼續說了起來。

“就算你再怎麼訓練，也隻是個沒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強撐著呢？放棄吧，這對你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達裏安凝視了安潔莉婭良久，看著安潔莉婭真誠的雙眼，心裏反而變得溫暖了起來。

“你果真是個善良的人呢。”

達裏安笑著轉過身，安潔莉婭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謝謝你啦，我知道你是怕我受到傷害，才故意說的這些話。”

“不，不是，你根本就沒明白我的意思！”

“我知道的，但是，隻要學院不趕我走，我就絕對不會從這裏離開。”

達裏安緊盯著安潔莉婭的雙眼，過了半晌， 臉上漸漸露出了一絲微笑。

“明天見。”

達裏安揮了揮手，從書房離開了，安潔莉婭看著書房的門，心中的焦躁感反而變得更加濃烈。她無論如何也不明白，平常幾乎所有人都對自己是言聽計從，這樣一個什麼力量都沒有的平民，為什麼老是把她的勸告給拋在腦後，依然我行我素。

“安潔莉婭，算了吧，他這種人就是臉皮厚，一點羞恥心都沒有，如果我是他，早就從學校退學了。”

聽著旁人的勸說，安潔莉婭也隻有無奈地搖了搖頭。

“真是個聽不懂人話的家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