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蛇與蠍，狼和羊

肅穆的會議室裏，氣氛有些劍拔弩張，秦風頹喪地扶著門把手，他努力地撐著自己的身子讓自己不至於倒下，他撫著額頭回憶著最近身邊發生過的一切，腦海裏的思緒繁雜無緒。

記憶交錯的格子裏，人群來往的時光飛逝，秦風像是猛然抓住了什麼。

是的，他想到了！

上周末，晚上 11：15 分，那會兒，辦公室裏的所有人都在埋頭苦幹。因為公司最新的安卓APP“交集”臨近上市，所有技術部的程序猿們都被迫加班。他們每個人都需要親自核定自己手頭的代碼，要確認自己所負責的代碼沒有任何錯誤才能下班。畢竟公司計劃憑借“交集”的問世，在北美進行新一輪的融資上市。作為技術部新任副部長的秦風，他隻能親自加班督導。

問題出在哪裏？秦風努力地回憶著。

記憶裏是一個個人身影彎腰敲擊鍵盤的忙碌，是一棟大廈孤單地在黑夜裏的燈火通明，是一個靚麗的身影在一間辦公室裏的無事獻殷勤。

沒錯，當精神疲憊的秦風核定完所有的代碼之後，他又審核了一遍其中較為重要的源代碼。核查完畢，已經到了晚上十二點，辦公室裏的同事已經走了大半。陳曉楠趁大家不注意時，悄悄地跑到了秦風的辦公室，她再次給他端來了一杯愛心熱牛奶。

當時，感覺口幹舌燥的秦風看著陳曉楠雙眼裏的關心，沒有絲毫猶豫就把接到手的牛奶一飲而盡。

喝完牛奶後，秦風衝陳曉楠微微一笑，表示感謝。緊接著他示意眼前的女孩兒沒事就可以下班回去了。畢竟，時間也不早了。

結果，陳曉楠隻是笑著接過空的玻璃杯，並未轉身離開，而是從懷裏拿出了一遝文件遞給了秦風。在一陣白熾燈燈光的忽閃忽暗中，一陣陣莫名的眩暈感傳來，在秦風以為自己隻是因為加班太累時，他草草地看完了手裏的文件發現隻是一些報銷合同之後，他隨意地在上麵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隨後，他把手裏已經簽好的文件重新遞給了陳曉楠。

接過文件的陳曉楠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她笑著衝秦風眨了眨眼，暗送秋波。可會錯意的秦風隻是站起身來輕輕拍了拍她的小腦袋，隨後拉著受寵若驚、呆若木雞的她一起走出了辦公室，宣布今天的工作結束，大家可以提前下班了。

於是，在淩晨的夜風中，一群背著雙肩包的人們陸陸續續地走出了摩天大樓紛紛鑽入了令人瑟瑟發抖的冷風中。秦風和眾人告別之後一個人獨自鑽進一輛出租車的後車廂。他有氣無力地告訴了司機具體地址之後，一個人緩緩地閉上眼睛躺在後車座上慢慢地睡著了。

黑夜裏，車子在緩緩地行駛。坐在駕駛位的長著絡腮胡的中年大叔透過後視鏡看著躺在後車座上的年輕人輕輕搖了搖頭。隨後，他打開了汽車暖風，並把正在播放的網絡歌曲《可不可以》音量調小了兩格。

車窗外的風景一晃而過，車內兩人的呼吸均勻。

記憶裏的畫麵定格在這裏，秦風想起來了，他想到了當他和眾人告別時，人群中唯獨少了一個人，一個時常黏在自己身邊的女孩兒，一個眾多男同事喜歡的美女，一個名叫陳曉楠的實習生。

是的，沒錯了，那杯牛奶有問題，那疊沒仔細看的文件也有問題，而陳曉楠才是最大的問題。

想明白這一切的秦風重新站好，他看著眼前一言不發的高樹明還有麵無表情的Linda，感受著身邊灼熱中又帶著幾絲冰冷的環境微微笑了笑。

“你還笑得出來？傻小子，是我把你移交給警察局還是你自己和公司簽一個賣身契，你自己選吧！”高樹明看著一開始備受打擊的年輕人失魂落魄的樣子，本想要出聲安慰一下，結果當他看到秦風嘴角突然又露出的笑意時，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我笑是因為我知道了問題到底出在哪裏了，是陳曉楠，是她偷了這些數據還有資料。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應該是你的死對頭，米瑞集團派來的奸細。”想著最近身邊發生過的一切，考慮到公司要在北美上市所做的準備。如果‘交集'社交APP的提前曝光，不用想，秦風就知道公司會損失多少。如果同類型產品的提前問世加上他自己處理不當的話，秦風可能要麵臨公司對他的起訴和高額處罰金。

“就算你找到了問題出在哪裏了，又能怎麼樣？那源代碼授權文件可是你親手簽的字，而且公司裏保密的源代碼已經被病毒永久性損毀了。麵對眼下的局麵，你又能如何？”高樹明看著眼前不慌不忙地年輕人，有些無語。

“現在的 90 後心都這麼大嗎？”這是高樹明內心裏的吐槽。

看著坐在沙發上的高樹明，秦風突然覺得傳聞中的傳奇人物似乎也不是那麼遙不可及，麵對物欲橫流的社會所遭遇的困境，他們和普通人差不了多少。聽著高樹明的諷刺，秦風隻是閉上眼睛輕輕晃了晃腦袋。

這時，茶幾上的手機“叮鈴鈴”響了起來，它打破了眼下沉悶的氣氛。在手機第二次響起時，Linda快步走了過去並拿起了手機，接過電話後，她把手機遞給了高樹明。

“喂，是我。沒錯，你說……”接過電話的高樹明簡單地說了幾句話之後，他開始一言不發地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過了幾分鐘，他平靜地掛了電話，隨後抬起頭來略帶陰沉地看著秦風，一股風雨欲來的壓力隨著他的氣場撲麵而來。

“米瑞集團已經開發出了同款應用，他們完全複製了我們的源代碼，就連名字都沒變。因為你的失誤，讓源代碼被盜，你給公司帶來的損失無法估量。”高樹明此刻平靜的聲音讓辦公室裏的眾人心裏都猛然一驚。

“秦風，我聽徐偉說，你一直和那個叫陳曉楠的實習生曖昧不清，你是不是故意把源代碼泄露給她的？難道你不知道為了一個女人做出這樣的傻事，是最不值得的事嗎？”知性且冷靜的Linda居高臨下地審視著秦風，嘴裏的話帶著一絲刻薄。

“徐偉？”沒想到自己的好兄弟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站出來捅自己一刀，之前一直催著自己趕來公司的電話原來是別有用心。看著腳下破碎的玻璃殘渣上的反光，秦風突然感覺自己就是一隻單純的羊崽兒，麵對陳曉楠這條毒蛇和徐偉這隻黑蠍，他隻有挨宰的份兒。而此刻站在不遠處的高樹明，則是那隻對他一直虎視眈眈的惡狼。隻要等秦風真正鬆懈下來的時候，這隻惡狼肯定會狠狠地撲上來咬死他！

“再等等吧，一切還沒開始，又怎麼可以這麼快就結束。”長籲了一口氣，秦風不想再繼續演下去了，他慢慢地站直了身子，毫無畏懼地盯著Linda和高樹明兩人，像是之前的失魂落魄隻是假象。

聽著秦風嘴裏的故作鎮定，看著眼前的年輕人恢複的沉穩，高樹明沒了先前的冷靜。他轉過頭去狐疑地看了看自己的助手Linda，而後者隻是不明所以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你們再等等吧，我要先回去了，等什麼時候對方將軟件推出市場，我再給你們一個合理的解釋”秦風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

晚上 11:15 分，已經不早了，今天所經曆的事情已經夠多了。秦風已經感覺有點累了，他可不想餓著肚子在這裏繼續耗下去。說完這句話之後，秦風轉身打開會議室的大門徑直走了出去，隻留坐在原處有些目瞪口呆的高樹明以及他的美女秘書。

離開公司之後，秦風站在樓下吹著泛著一絲冷意的晚風。他撥了撥額前的頭發，看著不遠處在燈光下四處搖曳的樹影，突然察覺到秋天說來就來了。

這個漫長的夏天終於結束了，但屬於他的夏天似乎還未終結。

打開手機看了看最近幾天的天氣，看著驟然直降的溫度曲線圖，秦風站在繁華的街口招了招手，沒過多久，一輛綠色的出租車準時地停在了他麵前。夜幕裏，他矮身鑽進了溫暖的後車廂，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躺了下來。

在秦風乘坐出租車回到家。快速解決好晚餐洗漱完畢後，他坐在床上習慣性地吃了治療胃癌和穩定記憶力的藥物。正當他開始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安靜休息時，離他幾十公裏之外的公司早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從秦風離開會議室之後，高樹明就連忙給幾個股東紛紛打了電話，表示自己能夠主持大局，穩定好局麵。在安撫好一眾股東的焦急和憤怒之後，他有些疲憊地站在會議室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在安靜的夜幕中散發著星星點點的城市。一瞬間，他感覺自己似乎老了許多。

“Linda，你說，我是不是老了？連一個毛頭小子都可以不將我放在眼裏。我連他都震懾不住了？難道，現在真的隻是年輕人的天下了嗎？”高樹明望著窗外的夜景喃喃地問。

“怎麼會？董事長，您隻是需要操心的事太多了，最近應該好好休息一下散散心而已。”彎腰蹲下身子慢條斯理整理散亂的文件的Linda抬起頭望著高樹明的背影心裏莫名地有些微微刺痛。

“你說，那個叫秦風的小家夥，會處理好眼下的局麵嗎？”想到秦風離開時臉上露出的一切盡在掌握中的表情，高樹明轉過身來雙眼飽含希望地看著Linda。

“我也不知道，董事長，那個家夥的履曆太淺了，他來我們公司也沒多久，聽說他身體似乎還有問題，要經常吃藥。不知道人事科那邊，是不是知道更多有關他的其他信息。”已經整理好文件的Linda站起身來，她走到高樹明身邊，扶著他重新坐回到了沙發上。

正在高樹明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會議室大門突然被再次推開了。一個魁梧顯得微胖的身影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