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滑肌分化完成。
你獲得了運動能力等級。
你的運動能力上升為3
你的力量與敏捷上升為1”
經過兩小時的漫長等待,肌肉的分化終於完成了。
在此期間,為了獲得用來應付變故的能量,我又分泌出了消化液來折磨自己。這一次,30%的體積隻換來了10大卡的能量。而HP也從3降為了2。看來我的HP和體積有直接的關係。
經過兩次的消化,我的能量轉化效率大概是能夠估算的了。
隻有,三分之一。
即便現在得知了這個數據,除了能讓我受到一點精神打擊之外也沒有別的用處。希望在日後能夠用得上。
在這兩小時中,我並不隻是在自虐和算數,還一直因為頭上沒有掩護的空洞而擔驚受怕。雖然我並不清楚那些薄片到底有沒有確實的保護作用,但如果它們還蓋在我身上,起碼能給我帶來一點心理安慰。
無可奈何,我隻能任憑部分身體暴露在流通的空氣之中。幸而嗅覺正常的發揮了作用,在周圍植物腐敗的味道之中盡職盡責地偵測著捕食者的氣息。對了,還有一股蟲子味。多足蟲的空殼難以被分解,但我又無力把它排出,所以現在還插在我的身上。由於它在我體內熟絡地待了很久,異物感已經全然消失了。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想插著一根蟲殼生活下去。又不是仰望星空派。
運用體內的橫紋肌力一點點把它從送了出去。這著實是一種奇妙的感受。
在和嵌入物告別之後,我再次麵臨著一個重要的選擇。
既然已經有了行動能力,那麼就應該去覓食了。但我現在擁有的感官隻有嗅覺,能夠有效的覓食暫且不論,移動必然會極大的增加我被其他生物注意到的可能性,而我即便足夠幸運,能聞到捕食者接近的氣息,也未必能夠抵禦他們的攻擊。
那麼,等待嗎?
像這樣躲在遮蔽物之下守株待兔,等著下一個可憐蟲帶著感知器官出現在我的麵前?
我不相信運氣。
雖然我的想法如此,但兩個選擇支裏最關鍵的要素卻同樣都是運氣。
如果外出覓食的話,獲得食物和器官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但很容易暴露自己,丟掉性命。
如果等待的話,如果沒有碰巧引起強力捕食者的注意,基本就能夠保證自己的安全。但如果不遇到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就得餓肚子。
該怎麼辦呢?
換個說法吧。
我所不相信的是,自己的運氣。
那麼,就以不相信運氣的方式來分析吧。
在運氣最好的情況下,兩者能達到的最好情況是什麼?
無論是外出還是等待,都能安全得獲得食物。
而在運氣差的情況下呢?
外出很可能被捕食。等待一定得不到食物,同樣的,也無法排除被捕食的可能性。
這樣來看,外出的優勢更大嗎?那麼…
……
不。不是這樣。
即便這隻是一個遊戲,對我而言就等同於生命。一旦死了,就沒有任何機會可言。比起食物,更重要的是生命。
決定了。
我把頭上的薄片一點點移動著,重新將暴露出來的軀體掩蔽住。比起空門大開來說,被什麼東西包裹住所帶來的安全感要多得多。
接下來,就是等待了。
我據守在這簡陋的城堡之中。除了一個用來聞氣味的通氣口之外,把自己藏得密不透風。
...
時間沉默地流淌著。
百無聊賴之中,我把一片覆蓋物吞進了肚子裏。我嗅著它的味道,仔細感受著它的形狀,並分泌了一次消化液來將它逐步分解。
這次消化沒有給我帶來能量。它一部分抗拒了我的侵蝕,殘留的棍狀物分叉發散,帶有彈性,脈絡也很清晰。
這不就是樹葉嗎。
那隻鑽下來的軟體蟲並不是準備攻擊我,其實隻是在吃葉片而已嗎。它用實際行動為自己坐實了“可憐蟲”的稱謂。
我現在被樹葉所覆蓋著。而且四周還散發著腐敗植物的氣味。不出意外的情況下,我所處的環境大概能夠確定了。
當我還在進行原始生物級別的推理的時候,身上的葉片被輕微撥動了。
我警惕著,分泌了一次消化液。就這麼一會的工夫,來自葉片上方的振動幅度越來越強了。
該做好攻擊準備了。
正這樣想著,那頭上的不知什麼東西已經踏過了我,漸漸遠離了。有那樣的速度的捕食者,我一定是對付不了的。這樣想著,後怕起來。
但還沒有結束。自剛才生物來的方向又有了動靜。這一次不僅是葉片,連大地都震動起來。
越來越近了。要逃跑嗎?
不。以我的行動速度,逃掉是很不可能的。我現在還在潛伏狀態,對方未必已經發現了我。如果輕舉妄動,反而可能會暴露自己。
我頂著頭上的樹葉攤成一片,裝作是地麵的一部分。而巨大震動的源頭正快速接近著,每一下步點對我而言都如無聲的滾滾驚雷一般。我分不清究竟是地麵顫抖,還是自己的身體在顫抖。
片刻之間,它已經來到了我的正上方。或者說,它的一隻腳已經越過了我,落在了另一個方向。這是四足動物嗎?什麼動物才有這樣的體型?象嗎?又或者是因為我現在太小的緣故,它的體型也就相對地變大了嗎?
我還沒來及想象更多,它已經踏出了下一步。
呃啊啊啊啊——————!!!
踩中了。被狠狠踩中了。整個世界在一瞬間壓迫下來將我擠碎,仿佛天空與大地之間隻剩下了一道縫隙,而我則是其中多餘的存在。
所有感官都失去了作用,隻剩下劇痛在我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經內竄行著。與腐蝕帶來的灼熱全然不同,這是野蠻的撕裂感。
當我從衝擊中回複過來,那巨獸早就不知去了哪裏。以它的速度而言,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真正的折磨,才剛剛開始。
我不知道自己碎成了多少塊。倘若是被切成兩段,最多也隻不過是留下一個截麵而已。但實際情況是這副身體被碾的稀爛,疼痛隨著體液一並從每個破裂的細胞裏迸出來,幾乎要將我溺斃在其中。
我想喊叫出聲,卻無能為力。
靈魂,仿佛在顫抖著。
哪怕是已經死過一次,這樣的感受也未曾有過。或者說,連對於死亡的恐懼都在此麵前失去了意義。
這時,傳來了係統的報告。
“???踐踏了你,造成80點傷害。”
結束了。
讓夢醒來吧。
“你的剩餘存活體積為5%。由於你沒有要害部位,根據體積換算強製保留0.1HP並存活。
你進入重傷狀態。你的嗅覺係統和運動能力被破壞。愈合開始。能量不足。不滿足愈合條件,愈合失敗。
你的剩餘能量為0。可轉化能量為3.5大卡。”
…
我還活著。
沒有死。我還不會死。
但雖說活著,也幾乎和死了沒區別。
大概是腳掌間留有縫隙的緣故吧。那巨獸雖然不偏不倚一腳踏在我身體的正中央,卻並沒有將我全部碾碎。所有的感官集中在一小塊軀體上,而痛覺幾乎消失了。這也就意味著,其他的部分已經不屬於我了。
我很弱。是非常低等的生物。連行動能力都得從昆蟲身上奪取,也當然不會擁有從那巨獸腳下逃脫的能力。但能在體積被減少到5%的情況下幸存,也是因為自己是組織未分化的低等生物的緣故。從死裏逃生的恍惚中振奮起來,一股諷刺感油然而生。
整理一下現狀吧。
我失去了95%的身體。那些身體被擠成一灘爛泥,現在還躺在我的身邊。而我現在擁有的隻有一丁點體積,並且沒有分泌消化液的能量,更沒有拿來分化組織的能量,說到底現在,我得到的組織能不能再次分化出來都不清楚。
“你所學習到的組織,隻要還存在於你的記憶之中,就可以無限次分化。”
好吧。這算是一個好消息。不過改變不了眼下絕望的現狀。
正在我彈盡糧絕一籌莫展的時候,殘骸中的體液溢了出來,粘在我身上。我試著把它吸收進來。
“吸收了營養液。能量增加10卡。”
1大卡等於1000卡路裏。這麼一點能量,對我而言無異於杯水車薪。
即便如此,我還是不斷吮吸著析出的體液。在不能分泌消化液的現在,這是獲得能量的唯一方式。
體液的滲透非常緩慢。花了很長時間,也隻得到了160卡的能量。雖然我掩埋在葉層之下,但不能保證不會有什麼東西被吸引過來,奪走我的殘骸。
不行。這樣太慢了。即使軀體不會被食腐動物奪走,哪怕我在它幹燥或腐爛掉之前一直進行吸收,也未必能湊夠一次分泌消化液的能量。
我需要消化液來重新吸收掉自己失去的那部分身體。即便是以三分之一的效率。
“分泌消化液。消耗能量:100卡。”
竟然隻要100卡!?
之前明明需要2大卡的。為什麼?
係統照顧了身處絕境的我?
要照顧我的話剛才讓它的行動路線偏移一點不就好了。或者以它的體積和身長,隻是稍一錯步就不會踩到我了吧。
不管了。總之現在先把那攤爛泥吸收掉才是最重要的。
……
經過大概幾小時的努力,我將自己蠶食殆盡。這樣講可能有些會很奇怪,但事實的確如此。
起初因為位置問題隻能進行小範圍內的消化,但嘗試進行的肌肉分化不可思議的隻需要2.5大卡能量。若非如此,我絕不可能將失去的部分全部吸收回來。
我更加確信係統關懷的存在了。果然,即便我弱到難以置信,也是這部遊戲的主角嗎?
我忽然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肢體回收總共獲得了10餘點能量。除去肌肉分化消耗掉的2.5點,以及順便分化的嗅覺消耗掉1.2點,分泌消化液總共也用了大概1點多。現在的能量總量在7大卡。雖然我是主角,這個數字也不會增加。
這個回收率遠低於三分之一。大概是在我磨磨蹭蹭的時候散失了一部分吧。
等等。回收率?那麼2.5這個數字會不會有……
我正這樣想著,地麵忽然又傳來一陣猛烈的振動。
不是吧?又來!?
要是像剛才那樣再來一腳,估計我是徹底沒救了。
雖說如此,還是沒有能夠逃生的方法。
如果我信教,那麼現在就可以向自己的神祈禱了。起碼能起到一點心理安慰的作用。
但我不曾信過。就算向一個不認識的神祈禱了,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對了,好像有個什麼秩序與善良之神來著?
算了。那個就算了。反正也弱得可憐。
但萬一有用呢?他對於這個遊戲而言應該是創造者兼GM的存在吧。
反正祈禱又沒有成本。即便他不會給予實質性的幫助,至少也能提升一下秩序和善良值吧。
不過就算提升了,那玩意對一坨原始多細胞生物到底有什麼價值我也是真的搞不懂。
就在我做著無價值的思想鬥爭時,地麵的震顫已經停止了。相應的,葉層猛地動了起來。它又過來了嗎?
不。這與之前的情況不同。搖動來自葉層的表麵,而且能感受到,包括我頭頂的很大一片都發生了同樣的情況。是地麵。反正麵對此等事態,藏在葉下也不過掩耳盜鈴。我準備依賴羸弱的肌肉,慢慢向表層爬行。
在我做出實際行動之前,突發事態已經結束了。雖然我沒有聽覺,但也能感受到葉片安靜了下來。
我沒有停止自己的腳步。以我現在的體積,藏在葉下也已經不安全了。既然如此,還不如靠嗅覺去覓食。比之前更難以被發現的微小體積反而可能成為優勢。雖然現在的我大概不能敵過任何動物,但獲取能量的方式也並非隻有捕食這一種。哪怕隻是能憑嗅覺找到些漿果或小塊莖之類的東西,對現在的我而言也相當於是找到了海盜埋藏金一般的巨大收獲。
這樣想著,我已經來到了地麵之上。各種各樣的味道隨著風傳遞過來。即便我隻有嗅覺,這也如同在黑暗之中開了一扇窗一般,讓我興奮起來。
腐敗植物的味道,泥土的味道,草木那仿佛泛著綠色的清新氣息,不知是從什麼植物上散發出的奇妙芬芳,蟲的腥氣,和些許那本該蘊藏在皮毛之下的獸臭。
這是,生命的氣味。
新世界。
之前一直被深埋起來,隻能聞到單一的味道,對我而言也同嗅覺的黑暗無異。到現在,沐浴在這微風中,我才終於有了一些生存的實感。
但是,有什麼不對勁。
還有一種味道,在這空氣中占著壓倒式的比例。其稠密的程度,讓人即便想要忽略掉它也不可能。
腥味。甜味。以及與其相似而又不同的,鐵鏽味。
這是我很熟悉的味道。
………
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