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十六歲那年,我的琵琶在樂坊司已是無人能比,更有紅徹整個京城的勢頭。
麗娘說我出落的越發水靈了,頗有我娘當時的氣韻,但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卻說:“可是你這裏,沒有情。”
而今有不少達官顯貴千金買我彈奏,我不帶麵紗,也從不與人對視,彈完一曲便離開。久而久之,還得了個“冷美人”的稱號。
當我再登台彈奏時,卻來了一位故人。
祁嵐來時我正在梳妝,他是直接來的內院,麗娘想攔也不敢攔,隻是一個勁兒給我使眼色,讓我別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
我不動,任由筱筱為我梳頭,心裏卻是複雜的很。
祁嵐與我幼時不光有點兒......淵源,他的母妃還是季貴妃,那個傳聞中害死我娘的季貴妃。
他在我身後站了須臾,便開了口:“好久不見,小荊蘊。”
我沒搭理他。
他也不氣,隻是說了句:“那事和我母妃沒關係,她和你娘一樣,是被人冤枉的。”
我緩緩回頭看向他,他比之前長的更好看了。
此時那張俊臉上沒什麼表情,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我朝他露出一個笑,“你知道什麼?”
他微挑了挑眉,示意讓麗娘和筱筱離開。
待她二人走後,他就朝我走近,“我母妃跟淑妃沒仇。”
我看著他,靜候著他的下文。
他突然俯身,快要親上我的臉,我微怔,又聽見他說:“況且小時候我說要娶你,我母妃也是應允了的,怎麼可能傻到害她的親家母?”
我臉一燙,渾身都要僵住。
那是兒時的玩笑,因為他兒時一直身體不好,別的皇子公主都不跟他玩,隻有我跟他玩…
思及此,我出聲:“童言無忌。六皇子身份尊貴,還是少開這些玩笑為好。”
他起身,微微眯眼,打量著我,“你變了不少。”
我任由他打量,隻是心裏卻多了些物是人非的感慨。
我變了不少,他又何嘗不是?
在那之後祁嵐來樂坊司便成了常事,每當我看見他,總能回溯記憶到小時候。
如果沒有發生那場變故,我如今過得,又該是怎樣的生活?
可惜世界上從來沒有如果。
這年夏,樂坊司來了位新客,他是來京城行商的江南商賈家的二公子,長相中都透著江南煙雨的迷蒙,清秀又特別。
他與我年齡應是相仿,聽曲兒時總是淡淡笑著,眼裏隻是欣賞,與那些油膩好色的男人全然不同。
我不經意抬眸望了一眼。卻猝不及防地撞進他清潭一樣的眼裏。
對視時他微微勾笑,卻不唐突,仍是靜靜聽著。
後來我二人也搭過幾句話,得知他叫林渝,是江南林家嫡子,我心裏便有些涼意。
江南林家......是後宮哪一位妃嬪的母族?
夜間難眠,侍候丫頭筱筱同我說著話,我問著:“現下宮中哪一位妃嬪的母族,是江南林家來著?”
筱筱想半天,說:“是賢妃。”
我心中一咯噔,半晌說不出話來。
賢妃!九年前去找娘的那個女人,可不就是賢妃嗎?
我和麗娘都肯定,她跟那件事脫不了幹係。
我開始排斥林渝的到來,又加上染了風寒,竟有大半個月沒有再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