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月答應了。
我沒料到他對我的警備心這麼低,就好像一點都不怕我對他有什麼不利似的。
很快就到了第二日,我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坐上馬車,想要離開那座如同囚牢一般的宮殿。
“先去吳家祖墳。”我示意車夫。
這次隨從的人全是紀月的人,但好在話少,也不會對我過多幹涉,隻是默默地調整了方向。
程權的墳在吳家的墳地裏——說是吳家墳地,其實隻有幾個衣冠塚和外祖父母、母親的墳塋罷了。
罪臣怎麼配有墳地呢?就連外祖父母,都是母親偷偷派人從亂葬崗挖回來的屍首。
在父皇死後,母親才真正為吳家修築了這片墳地,依山傍水,風景秀麗。
母親說,外祖父母都是喜歡山水的人,生前無福消受,死後自然要好好的體會一下山水之樂。
我踏入這片埋葬了我所有親人的墳地,默默地走著,那幾個人識趣地遠遠跟著我,沒有上前。
我走到熟悉的地方,低頭看,母親的墳地旁邊赫然立著另一塊墓碑。
上書“妻弟程權之墓”,末角一句“姊兄紀月立”。
我厭惡地撇開眼,姊兄?就他紀月也配?怕不是誠心來惡心我們姐弟倆的。
我幹脆席地而坐,示意後麵的人把我帶的桂花糕和米酒拿來。而後拿出三個杯子斟酒,一個人慢慢地喝,不發一語。
我和紀月的相識說不上體麵。
他本是在京城乞討的一個乞兒,那天因為偷了別的乞丐的東西,被他們圍著打。
我在茶樓上碰巧看見,見他生的俊俏,一時心軟,就帶他回了公主府。
現在想想,那場初識應該也是刻意安排的。
但他確實生的漂亮,比我這個名譽京城的“第一美人”還要漂亮,他的美是不染俗世的,像是舀了月光,采了清風造出來的。
他初來的時候很乖,整天跟在我後麵,公主長公主短的叫,我笑話他,說:“紀月,你自己看看,你像不像跟著主人汪汪叫的哈巴狗?”
大家哄堂大笑,尤其是阿秋那小丫頭,因為紀月來了,她遭了忽視,心裏頗不服氣。
現在紀月被笑話,就她笑得最響亮。
他不氣惱,也跟著大家笑,那天夜裏給我按摩時,偏又伏在我耳邊,輕聲跟我耳語:“公主殿下,我願意做你的一條狗。”
僅僅一句話,竟把我撩撥得丟了心魂。
“皇後娘娘,天色陰了。”
我猛然回神,抬頭看天,果然已是烏雲密布,我拍拍身上的灰轉身回車:“走吧,去公主府。”
“還有,不要叫我皇後娘娘。”
“是,皇後娘娘。”
“......”
遙遙望見公主府,我就看見阿秋那丫頭正在門口跺腳,看上去焦躁不安,我催促馬車夫加快些速度。
車剛停穩,我連忙迫不及待地跳下車。
腳剛觸地,阿秋就撲上來,抱著我嚎啕大哭。
我忙製止她,苦笑不得道:“別哭啦,不知道還以為我出了什麼事呢。”
阿秋於是眼淚汪汪地看著我,像是在說,不就是出事了嗎?
我強掛著的笑容突然也有些掛不住了,拉著阿秋進了府。
那些隨從也跟著進來了,我沒管,阿秋有些忿忿不平地轉頭看了他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