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園
昏黃的燭光下,滿頭白發的老婦人,正準備卸掉釵環。
“老夫人。”
打扮得體的小丫鬟,屈膝行禮:“夫人邀請您一起去看望小小姐。”
“南南?”
老夫人心下疑惑:“這個時辰南南不應該已經睡下了嗎?”
屋外的林念,快步上前,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滿臉祈求:“還望老夫人垂憐。”
“南南這個時間還未曾回來,妾身已經請辭了蕭家主母,實在是不方便去葉姨娘那要還南南。”
“還望老夫人念在妾身的慈母之心。”
說完,林念誠心誠意的磕了個頭。
“罷了。”
許久後,老夫人一聲長歎,一抬手,身邊的丫鬟立刻拿著披風披在了她的身上:“今日,就成全你的愛子之心。”
一行人,緩步走向葉晴兒所在的西廂房。
還未走近西廂房,便聽得瓷器碎裂聲。
老夫人腳步一頓,眉頭緊鎖,下一秒,加快了腳步。
她身邊的嬤嬤更是快步走上前,打斷了原本想要通報的丫鬟和小廝。
掀開湘妃簾,眾人頓時驚呆了。
原本以溫柔著稱的葉晴兒,此時麵目猙獰的抓著南南的手往針板上按。
“老。老夫人?!”
葉晴兒神色慌張,猛地鬆手,繡繃"啪"地落地,月白緞麵上斑斑血痕觸目驚心。
“你在幹什麼!”
林念大喝一聲,一把將南南護在了身後。
葉晴兒磕磕巴巴的就,試圖解釋:“我,我是在教她......”
“教她什麼?”
林念一把掀開你南南的襦裙,孩子腿上新舊交疊的針眼在燭火下宛如蜂巢,看的人觸目驚心。
“哢擦”一聲。
老夫人一個激動,她手中的佛珠驟然斷裂,檀木珠子滾了滿地。
夜風被掀起又落下,燭火在鎏金燭台上爆開燈花。
蕭母坐在主位上,翡翠的護甲和金鑲玉的護甲不停地交疊,不停的泛著寒光。
葉晴兒顫顫巍巍的跪在地上,想哭又不敢哭,想要開口說著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好個賢良淑德的葉姨娘啊。”
蕭母猛地將染血的繡繃摔在葉晴兒臉上,月白緞麵黏著幾根細軟胎發:“用侯爺賞的南海鮫綃紮侯府血脈,你當我是不存在嗎?”
“老夫人明鑒啊!”
葉晴兒發間金累絲步搖撞在青磚地上,碎成幾段纏金絲,隨後跪在地上向前幾步,抱住了蕭母的裙角:“我這是在管教南南女紅。”
“我都教了南南好多遍了,她實在是學不會,所以我用了些手段,不過,不過我手下有數,隻是,隻是看著有些凶險而已。”
“學不會?”
蕭母猛地抓起岸上茶盞狠狠地砸向葉晴兒。
那滾燙的雨前龍井潑在了她精心畫好的遠山眉上。
林念看著機會,輕輕的將南南往前一推,孩子毫無防備,踉蹌了幾步,恰好露出脖頸後的針眼。
蕭母麵色嚴肅,鎏金護甲緩緩抬起了葉晴兒的下顎,不一會兒,她白皙的皮肉上泛起了鮮紅的痕跡:“用我蕭家的針,紮我蕭家的骨,你倒是教得好女紅!”
“針眼第二天就可以看不出,卻痛徹骨髓,你真是用心良苦啊!”
“不,不,不是這樣的。”
葉晴兒腦子瘋狂的轉動,她看向一旁的林念,語氣中帶著一絲瘋癲:“老夫人,是她,一定是她!”
“是林,林念故意紮了南南,然後嫁禍給我。”
“一定,一定是這樣的!”
“啪!”
蕭母的手掌帶著翡翠戒指劃過葉晴兒嘴角,下一秒,一串血珠飛濺在描金屏風上。
手掌落下,腕間的伽南香佛珠崩斷,一百零八顆檀木珠子砸在青磚上迸裂,驚得廊下鸚鵡撲棱棱亂撞。
“她,是南南的生母!”
蕭母胸口不斷的起伏,語氣重重的說道:“虎毒尚不子,更何況林念並非那心狠手辣之人。”
“罷了。”
蕭母抓起供在佛前的黃楊木戒尺,尺身經年累月的血漬在燭火下泛著暗光:“拖去柴房吧。”
“去,把家陪嫁的婆子統統叫來,讓她們看看怎麼用針才紮得準!”
得了命令,粗俗婆子快步上前,押著葉晴就往外走。
就在眾人路過林念的身邊時,她看準機會,動作迅速的將手中的蘸著朱砂的銀針,精準的刺入了葉晴兒後腰的命門穴。
刺中此穴道之人,三天無法進食,無法說話,即便是郎中來了都查不出原因。
南南小小的一團,冷眼看著眾人因為她爭吵不止,心裏忍不住的得意。
肉乎乎的小臉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等著鬧劇差不多了,南南忽然收起了笑容,將袖子裏麵的雞血悄悄的抹在了手腕上,走到了蕭母的麵前。
“祖母......”
南南突然南南突然怯生生扯住蕭母衣袖,露出腕間沾了血跡的長命鎖:“姨娘說。說您最愛看南南繡的梅花。”
蕭母低頭看著南南的手腕和她稚嫩的小臉,渾身一顫,將南南摟緊懷裏,怒目看著葉晴兒:“原本以為你是個懂事的。”
“沒想到,也是個不中用的,既然如此,以後也不需要出現在我兒麵前了。”
短短一句話,決定了葉晴兒的後半生。
“且慢。”
就在此時,蕭銜出現在眾人麵前。
滿臉死寂的葉晴兒掙脫眾人,猛地衝到了他的麵前,滿臉淚水,想要說話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蕭銜環視了一圈,恭敬的走上前,給母親行禮後,這才出聲詢問:“晴兒年幼頑劣,不免做事失了分寸,怎能勞煩母親呢?”
說話間,給下人使了眼色。
眾人愣在原地,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一個是當家主君,一個是老太君,兩者打架,下人難做。
一旁的林念看準機會,伸手輕輕推了南南一把。
此時的南南正好站在火堆旁邊,往前一推,正好被熱氣灼傷,孩子本能往後一躲,正好撞進了蕭銜的懷中。
“父親。”
南南的小手反抱著他,聲音有些哽咽的說道:“姨娘說紮完九百九十九針,我就可以替母贖罪,這是真的嗎?”
蕭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語氣不明的說道:“剛剛我來的時候正好看見葉晴兒對著南南施以酷刑。”
“這就是你自己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