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景鎮。
時家一家老小都來了,就連瞎了眼睛的老母親,也被時染撒嬌給哄來了。
她先帶著二哥和兩個小侄子買了讀書要用的筆墨紙硯,要想讀好書,這些東西自然少不了。
“染染,不用宣紙,草紙,最便宜的草紙就行了。”時啟心疼錢,就連讀書之前想都不敢想,哪裏還想著用這麼好的東西。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二哥,這個道理你怎麼不懂呢?貴自然有貴的道理,墨也好,紙也好,不會一寫上就暈的一塌糊塗,那樣的話先生見了也瞧不上你不是?”
“可是錢......”
“都說了,錢的事兒不用你來操心。”
時染拍著胸脯保證。
光給叔侄三人置辦這些東西就花了一兩銀子,之前時染可是寧王妃,打賞個下人 都比這個多。
如今五兩銀子要掰開花的日子,她還真有點不適應。
她過不慣苦日子,但她也沒打算過苦日子。
讓二哥和侄子們讀書是要緊事兒,但時染也有件要緊的事兒。
她從侯府離開,就隻有一身的衣裳,如今洗了隻能穿大嫂的,不僅不合身,大嫂也隻有兩套衣裳,還都是補丁摞著補丁,真的要是姑嫂二人同時弄臟了,勢必一個人沒得穿。
十景鎮不大,店鋪也不多,一共就兩家布莊,她原本打算兩家都轉轉的,可不想剛進第一家,小夥計連碰都不讓她碰料子,她還特意看了看那掌櫃的,見他沒什麼反應,時染就出來了。
他要是知道,這次趕出去的是財神爺,他一定會後悔的。
時染搖搖頭,帶著家人準備去另一家。
她也想過了,如果這家掌櫃也是狗眼看人低的話,那她就再想別的辦法。
剛一進門,小夥計看到他們的穿著打扮,並不熱絡,仍舊有些嫌棄,“不買別亂摸啊,弄臟了你們可賠不起,我們家的料子貴著呢!”
時家人雖然老實,可也架不住被人這麼羞辱,他們隻想轉頭就走,可他們見時染很有興致,也隻能硬著頭皮留在這兒陪著。
時染看了眼那小夥計,並不生氣,“不上手摸一摸料子,我怎麼知道你的料子好還是壞呢?萬一隻是看著光鮮,手一碰就勾絲,那怎麼行?”
“再說了,好料子,有多好?”
小夥計沒想到時染是個牙尖嘴利的,他頓了頓,“當然好了,你要啥樣的我們這兒都有,就怕你買不起。”
時染掀起唇角,剛要反駁,卻聽到後堂裏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聽起來年紀不小,四五十歲的樣子。
“福子,不得無禮,生意不能這麼做,跟你說過多少遍了!”
小夥計臉上明顯閃過一絲不服,“掌櫃,您來看看就知道了,他們一看就是不買的。”
“不買就是不能看看了?都像你這樣做生意,那咱們這鋪子怕是要關門大吉了。”
說話間,男人從後堂出來,看到時家人一身破衣羅嗦的樣子,也微微一怔,但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看吧,摸也可以,就是別弄臟了,咱們相互體諒,不然我也賣不掉不是?”
時染點點頭, 覺得這個掌櫃還算明白事理。
她特意洗了手才出來,一雙手幹幹淨淨,並且也沒幹過粗活,並不粗糙,就算再好的衣料也不會摸壞。
“摸就不必了,這裏的料子我都不喜歡。”
小夥計猛地看向時染,隨即就翻了個白眼,肯定是覺得她在裝。
“那敢問姑娘要什麼料子?我們這兒要是沒有,那隻怕你就要去京城了!”小夥計陰陽怪氣地道。
時染並不計較他的無禮,一個可有可無的小卒子而已,最重要的還是這掌櫃的態度。
“我要雲錦,有嗎?”時染的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
“......”
小夥計扁了扁嘴,說不上來了,因為真的沒有。
掌櫃也重新打量著時染,雖然穿的衣服有些破舊,但是氣質出塵,怎麼看都透著一股貴氣,他自然也看到了時染白白嫩嫩的手和臉,那都不是長年幹活的鄉下姑娘能有的。
“姑娘好眼光,咱們這小地方還真沒有雲錦,有錢人家都跑去京城的布莊搶,沒錢的穿也穿不起。”
時染淡淡一笑,“就知道你沒有,不過我有,你要嗎?”
“你有?”小夥計瞪大了眼睛,剛想說開什麼玩笑,就被掌櫃瞪了一眼。
做生意的人,都不是蠢貨,破衣囉嗦的小姑娘,一上來就說要雲錦,隻怕普通人連聽都沒聽說過,絕對不能小瞧了。
“姑娘,當真?”
時染微微點頭,“想必您也看到了,我此時需要錢,騙您於我有什麼好處?雲錦是難得,可京城穿的起的貴人自然容不得瑕疵,我要跟掌櫃您說的這批雲錦,有瑕疵。”
時家人已經慌了,不知道時染在說什麼,他們哪裏來的啥錦呢?
時染不是說被養家趕回來的,身無分文嗎?
比起時家人的緊張和局促,時染就淡定多了。
她這次來買衣服是真,但最重要的是想找個人做生意。
合作夥伴的人品,當然也要考量一下,至少眼前這個,她看著還算滿意。
“這......姑娘有很多嗎?不過我們這鋪子不算大,小本生意,怕是超過二十匹就買不起了。”
時染心道,自己還是高估了鎮子上的布莊的財力,不過二十匹就二十匹吧,五兩銀子不夠花,先賺一些錢,改善下家裏的生計要緊。
她實在是不想看到家裏人一文錢都算計著花了。
掌櫃的顯然好奇心被時染勾起來了,聽她的談吐不凡,隻是不清楚為何穿的如此窮酸。
但是雲錦,對他的誘惑太大。
縣城裏一個成衣坊不知道從哪兒淘換來了一匹雲錦,不僅有麵子,還賺了一筆,同行哪個不心動?
“姑娘要是真的有門路,那再好不過了,事成之後,我給姑娘......”他伸出手,“二十兩銀子。”
時家人瞪大了眼睛,那可是二十兩銀子啊,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然而,時染卻笑著搖了搖頭。
她不接話,掌櫃倒是心虛了,“姑娘想要多少?”
時染學著他的樣子,也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十兩?”掌櫃咬咬牙,想著比起二十匹雲錦賺的,五十兩也不多。
可不想,時染搖了搖頭,“不,我說的是五五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