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濯僵在門口,身後的沈桉察覺到不對,幾步走到敞開的門前,順著方濯的視線望進去——
“嘶......”饒是沈桉見慣了場麵,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這哪裏還是個家?簡直像是被龍卷風洗劫過!
地板上,衣服、紙張、雜物......甚至還有幾條顏色各異的男士褲衩,其中一條刺目的紅色格外顯眼,就那麼隨意地扔在沙發旁邊的地麵上......
沈桉的目光掃過那抹紅色,白皙的臉頰“騰”地一下就紅了。
這男人......看著挺正經的,私下裏品味倒是......挺特別。
沈桉這樣想著,連耳根都開始有些微微發燙了起來。
但這點旖旎心思,也隻是一閃而過。
她瞬間反應過來——紀委辦案,講究的是規矩和證據,絕不會把現場翻成這副土匪進村的模樣。
所以。
搜家的那些人,絕對不是官方的人!
再看方濯,他站在一片狼藉之中,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但眼神裏卻異常的平靜,甚至帶著一絲了然。
沈桉冰雪聰明,立刻明白了什麼,把到了嘴邊的提醒又咽了回去。
他顯然,心裏有數。
方濯沒有第一時間去收拾,而是快步走進臥室,又去了書房,仔細檢查了一圈。幾分鐘後,他走了出來。
“少了什麼東西嗎?”
方濯搖了搖頭,語氣平淡無波:“沒有。”
方濯心裏很明白,那些人是衝著那個U盤來的,所以,其他的東西他們根本就不稀罕。
方濯掏出手機,直接撥打了報警電話。
“喂,110嗎?我要報警,地址是......”
掛了電話,方濯看向沈桉,眉頭微蹙:“沈小姐,這裏不安全,要不你先......”
話未說完,他猛地意識到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這些人既然敢明目張膽地闖進他家翻找,撲空之後,會不會把目標轉向鐘欣悅那邊?他得想辦法和鐘欣悅見一麵。
沈桉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輕輕說道:“我明白,你肯定有急事要處理。我這就......”
她的話音未落,突然秀眉緊蹙,白皙的手掌猛地按住了自己的心口,身體晃了晃。
“唔......”一聲壓抑的痛呼從她唇邊溢出,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沈桉!”方濯臉色一變,想也沒想,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攬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溫香軟玉,瞬間入懷。
一股淡淡的、清雅的馨香縈繞在鼻尖,與她身上那微涼的體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方濯顧不得多想,將她打橫抱起,快步走到尚且完好的沙發邊,小心翼翼地將她放下。
“別怕,放鬆,深呼吸。”
沈桉緊緊抓著胸口的衣服,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看向方濯的眼神帶著一絲脆弱。
方濯不敢怠慢,手指迅速在她胸前的膻中、內關等幾個穴位上按壓,同時從針灸包裏抽出一根細長的銀針。
“可能會有點疼,忍一下。”方濯低聲說著,撚動銀針,看準穴位,穩穩地刺了下去。
“唔......”
方濯低著頭,額前的碎發幾乎要碰到她的臉頰,彼此的呼吸交織在一起,帶著濕冷的空氣和她身上獨特的香氣。沈桉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指傳來的溫熱,以及一股奇異的力量在體內流轉,驅散著那令人窒息的疼痛。
她的心跳,不知是因為疼痛緩解,還是因為這過近的距離,漸漸變得紊亂。
曖昧的氣氛在狹小的空間裏悄然滋生。
片刻之後,方濯拔出了銀針。
沈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胸口的憋悶感果然減輕了許多,臉色也恢複了幾分血色。
“謝謝......”她的聲音還有些虛弱,看著方濯的眼神卻亮晶晶的。
“隻是暫時穩住,你的病根還需要係統治療。”方濯收起銀針,站起身,拉開了些許距離。
“嗯。”沈桉乖乖的點了點頭。
沈桉也慢慢坐直了身體,她從隨身的手包裏拿出一串車鑰匙,遞給方濯。
鑰匙上,一個精致的跑車標誌閃閃發光。
“我的車,你開吧。你的車還被扣著,沒車不方便。”
方濯微微一怔。
他現在確實需要一輛車,去處理眼下的爛攤子,去看鐘欣悅。但他和沈桉的關係......
沈桉仿佛看穿了他的猶豫,又加了一句:“就當是......預付的診金。”
這個理由,無可挑剔。
方濯知道自己眼下的處境,不是矯情的時候。他點了點頭,接過了車鑰匙:“多謝。”
沉甸甸的鑰匙握在手裏,也像是一份沉甸甸的人情。
“那你自己......”方濯有些擔心她。
“我打個電話讓人來接就行。”沈桉笑了笑,笑容帶著一絲病後的慵懶,“倒是你,自己要小心。”
她的目光落在方濯身上,帶著真切的關切。
那雙明亮的眼睛裏,仿佛有水波在輕輕蕩漾。
方濯的心,沒來由地輕輕一動。
他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轉身快步離開了這個一片狼藉的家。
......
方濯的身影再一次出現在了紀委大樓。
經過一番波折過後,方濯被允許進入探視。
鐵門在身後“哐當”一聲合攏,隔絕了外麵的喧囂。
紀委大樓的探視室。
方濯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探視椅上的那個身影。
對方不再是記憶中那個總是描畫著精致妝容,眼波流轉間皆是風情的女人。此刻的鐘欣悅,穿著一身灰撲撲的統一製服,寬大的衣褲套在她身上,顯得空蕩蕩的。往日精心打理的烏黑長發,此刻隻是隨意地攏在腦後,甚至有幾縷淩亂地貼在蒼白的臉頰上。
才一天的時間,她就瘦了許多,臉頰微微凹陷,眼下帶著濃重的青黑。
然而,即使是這樣狼狽,當她抬起頭,看到方濯的那一刹那,那雙曾經勾魂奪魄的桃花眼裏,瞬間蓄滿了水汽,依舊攝人心魄。
“小方......”
鐘欣悅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難以置信,隨即,豆大的淚珠便毫無征兆地滾落下來。
這副模樣,真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方濯的心臟猛地一抽,那股熟悉的憐惜和心疼,如同潮水般湧了上來。
他快步走到探視窗前,隔著一層冰冷的厚玻璃和細密的鐵絲網,看著她。
旁邊,一個麵無表情的看守人員坐在角落,目光看似隨意地掃視著,卻無形中投下巨大的壓力。
“小方......嗚......我隻能靠你了......”鐘欣悅雙手捂著臉,肩膀劇烈地顫抖著。
“我知道,你別哭,先把眼淚擦擦。你在裏麵還好嗎......”方濯欲言又止,他要確認的是鐘欣悅此刻的處境,U盤的事情有沒有交代,有沒有人來找她麻煩。
鐘欣悅搖了搖頭,低著頭,手指絞著衣角,底蔫了,“他們一直問......一直問......可我什麼都不知道......”
一陣若有若無的香風輕輕飄入方濯的鼻孔,很淡,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鉤子,撓得人心癢癢。
“小方,你快點把我弄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