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江停原來跟我一所學校。

他比我大三歲，在我們學校讀高一，跟我教室隔了一棟樓。

他知道我沒錢，每天中午領著我翻牆去劉老三家裏蹭飯。

劉老三手藝好，撿幾個蚱蜢炸了都噴香。

短短兩個月他多買了三袋米。

我和江停往嘴裏塞飯的時候，劉老三就揮著鍋鏟罵罵咧咧。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一天五頓都不夠，我賺這點錢全進你倆肚子了！」

但他煮的飯一天比一天多，後來江停高二，他幹脆每天早上給我們打包盒飯放在書包裏，怕江停耽誤學習。

我不止一次感謝上天，讓我碰見江停和劉老三。

並且在那之後再沒餓過肚子。

白天我們在學校上課，晚上江停就騎著自行車載我去遊戲廳賣汽水。

遊戲廳收了幾個學徒，調侃我屁大點孩子就掉進了錢眼裏，來客人了恨不得把汽水塞人家褲腰裏。

江停瞪他們一眼，後來改讓我賣糖。

有次店裏來了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女生，穿得跟個洋娃娃一樣。

她看見跟在江停屁股後麵的我，氣急敗壞地跺腳。

「我就說你最近怎麼不來找我玩了，你有了別的朋友？！」

「江停你背信棄義！」

我還沒弄明白呢，給她糖吃，被她揚手打開。

「都怪你，江停現在都不找我玩了！我跟他才是最好的朋友！」

蹲在地上找糖的時候，聽見江停說：

「曉菲，不是這樣的，我這段時間沒找你是因為我媽住院了，不是因為她。」

曉菲急了一下，問在哪個醫院，又警告江停。

「我先去看阿姨，你要是隻跟她玩我就揍你。」

然後曉菲穿著那身漂亮的裙子，像隻花蝴蝶一樣飛出去了。

我一抬頭，看見江停眼神變幻莫測，最後落到書本上。

第一個月拿的錢就比我之前幾年攢的零花錢還要多了。

我有些飄飄然，覺得賺錢似乎也不是難事。

我成績一般般，是打算初中念完就輟學去打工的。

我們縣城思想落後，女孩子最遲高中畢業也就嫁人了。

這段時間我在南門街見過幾個同學，要麼結了婚，要麼進了廠。

她們總是在寒暄的時候炫耀自己時髦的頭發和新衣服。

「我現在沒人管，賺了錢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自由自在的。」

我戳戳江停的胳膊。

「哥，你說進了廠是不是真的就能自由自在了？」

江停頭都沒抬就說「不能」。

「你怎麼知道不能？」

江停飛速寫玩數學最後一道大題，開始對答案。

「你知道奔頭和目標的區別嗎？奔頭是糊弄自己的，目標才是內心的方向。」

畫完勾，他收起試卷，在我腦袋上敲了一下。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現在的任務是好好學習，否則以後三叔投在你身上的錢本都撈不著，他還做不做生意了？」

我開了一瓶汽水，「咕嘟咕嘟」往肚子裏咽，試圖理解江停說的「奔頭和目標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