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般的沉重感讓我掙紮著睜開眼,刺目的晨光已經透過窗簾縫隙。
昨晚的恐懼和尖叫仿佛還在耳邊回響,我猛地坐起,看向對麵的床鋪。
蘇晴的床鋪空蕩蕩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棱角分明,枕頭擺放得一絲不苟。
床單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仿佛昨晚根本沒有人睡過,幹淨得像個從未被使用的樣品。
一種比昨晚更深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我。
蘇晴不是這樣的人,她總是有點邋遢,被子隨意堆著,枕邊會放著沒看完的書。
“蘇晴?”
我試探著叫了一聲,聲音幹澀沙啞。
回應我的隻有宿舍裏死一般的寂靜。
我跳下床,衝到衛生間,門沒鎖,裏麵空無一人。
陽台,空的。
我顫抖著手拿出手機,撥打蘇晴的號碼。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冰冷的提示音像針一樣紮進耳朵。
我衝出宿舍,敲響隔壁的門,抓住開門的同學胳膊。
“看見蘇晴了嗎?她今天早上出去了嗎?”
對方睡眼惺忪,一臉茫然。
“沒…沒注意啊,怎麼了?”
宿管阿姨那裏也一無所獲,她隻記得蘇晴昨天看起來臉色很差,沒見她今早出去。
社交賬號最後動態停留在三天前,一張風景照,配文是“天氣真好”。
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我再次撥打了報警電話,這一次,聲音因為恐懼而尖銳,帶著不容置疑的急迫。
“我室友失蹤了!蘇晴!她昨天晚上還好好的,今天早上人就不見了!”
也許是我的語氣太過肯定,也許是“失蹤”這個詞終於觸動了什麼。
他們受理了,記錄了信息,說會作為失蹤人口處理,讓我等消息。
我看著他們公事公辦的臉,心裏一片冰涼。
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癱坐在椅子上,目光死死盯著蘇晴那張空床。
鬼使神差地,我撿起被我摔壞的手機,屏幕碎裂,但還能勉強點亮。
我手指顫抖著,幾乎是憑借本能,點開了那個噩夢般的閑魚圖標。
載入很慢,我的心跳卻快得像要爆炸。
終於,那個熟悉的訂單頁麵跳了出來。
買家還是“夜歸人”,頭像依舊是那團令人作嘔的黑色扭曲陰影。
但訂單狀態,變了。不再是“等待發貨”,而是刺眼的——“等待收貨”。
我的呼吸停滯了。
就在我死死盯著那行字時,頁麵仿佛感應到了我的注視,又跳動了一下。
訂單狀態再次更新。
五個冰冷的漢字,像最終的判決書,砸在我眼前:
“貨已收到,交易完成。”
下麵還有一行小字,標注著交易完成時間。
淩晨四點。
就在我收到那三條“殺了你”的信息,將手機摔碎之後不久。
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我猛地抬頭,環顧這個小小的宿舍。
我的目光掃過蘇晴的書桌,心臟驟然一縮。
桌麵上很幹淨,書本擺放整齊,但那個舊娃娃,那個我最初掛上閑魚的、臟兮兮眼神空洞的娃娃,不見了。
它原本一直放在那裏的。
輔導員找我談話,語氣關切,眼神裏卻帶著探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懷疑。
“林默同學,蘇晴最近有沒有什麼異常?比如情緒低落,或者和家裏鬧矛盾?”
同學們也在竊竊私語,我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有人同情,有人好奇,更有人隱晦地暗示,蘇晴是不是自己想不開,或者受不了壓力離家出走了。
他們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麻煩,一個和“失蹤”這種不詳字眼綁定在一起的人。
沒有人真正關心蘇晴去了哪裏,他們隻關心這件事會不會影響到自己。
我被徹底孤立了。
沒有人相信我的話,沒有人理解我的恐懼。
我站在宿舍中央,看著蘇晴空蕩蕩的床鋪,看著她書桌上娃娃消失後留下的那片空白。
不是玩笑,不是惡作劇。
它是真的。
它真的來過。
它帶走了蘇晴。
下一個,會是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