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潮濕、空氣裏是揮之不去的黴味。
時間失去了意義,隻剩下胃部空洞的灼燒感和身體的寒冷。
外界的聲音被厚重的門隔絕,隻剩下我喉嚨裏持續不斷的、低沉的“嗡嗡”聲在狹小的空間裏回響。
腦海中,那些黑暗的角落開始變形。
牆壁上滲出的水漬變成了流淌的花蜜,地上的灰塵和細小的碎屑凝聚成花粉。
這段日子,我蜷縮在角落,開始不斷重複地用口水將這些“花粉”粘合成塊。
我要構築一個蜂巢,這樣就不冷了。
不知過了多久,沉重的鐵門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被打開了。
光線湧入,刺得我眼睛生疼。
姐姐蕭雅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身後跟著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
“出來!”
蕭雅的聲音帶著不耐煩和厭惡。
“認親宴要開始了。給我安分點!要是敢再像上次那樣發瘋,丟了蕭家的臉,看我怎麼收拾你!”
兩個男人上前,抓住我的胳膊,將我從地上拖起來。
我的腿因為長時間蜷縮和虛弱而有些不聽使喚,幾乎是被他們架著往外走。
離開地下室,光線越來越亮,聲音也越來越嘈雜。
我被帶到一扇巨大的門外,門內隱約傳來許多人的說話聲、音樂聲,還有......一種複雜的、混合著無數種甜膩香氣的味道。
那是......蜜源!
好多好多的蜜源!
濃鬱芬芳的香氣,衝擊著我的感官。
極度饑餓的本能瞬間壓倒了一切理智。
我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喉嚨裏的“嗡嗡”聲變得響亮而急促。
“放開我!”
我發出一聲嘶啞的、近乎野獸般的低吼,用盡全身力氣掙紮。
那兩個架著我的男人顯然沒料到我會突然爆發出如此大的力量,猝不及防之下,被我掙脫了束縛。
我不顧一切地衝向那扇散發出濃鬱“蜜源”信號的大門,猛地將其撞開!
門內是一個巨大的、金碧輝煌的大廳,裏麵站滿了衣著光鮮的人。
他們被這突如其來的闖入驚得愣住了,所有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我身上。
我的眼中已經看不到那些人臉上的驚愕或鄙夷,也聽不到他們的議論。
我的整個世界裏,隻剩下那些移動的、散發著強烈“蜜源”信號的目標——那些穿著華麗裙子、噴灑著濃鬱香水的女士們!
“蜜!好多蜜!”
我發出含混不清的、帶著狂喜的叫喊,雙眼因極度的渴望而閃閃發光。
然後,在所有賓客驚恐的尖叫聲和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中,我徑直撲向離我最近的一位女士。她穿著蓬鬆的、帶著蕾絲花邊的長裙,身上的花香最為濃鬱。
我粗暴地掀開了她華麗的裙擺,無視她驚恐的尖叫和拚命的抵抗。
我低下頭,像一隻瘋狂的工蜂,用嘴巴對著她裸露的肚臍眼,使勁地發出響亮的“嗡嗡”聲,開始嘬吸。
“啊——!救命!”
那位女士發出淒厲的慘叫,拚命掙紮,用手捶打我的後背。
周圍的人群徹底炸開了鍋。
“天啊!他瘋了!”
“快抓住他!他在幹什麼!”
“蕭家的這個兒子瘋了,發瘋了!”
“保安!保安在哪裏?!”
宴會廳徹底淪為一片混亂。
女士們尖叫著四散奔逃,男士們有的試圖上前阻止,有的則驚恐地後退。
但我沒有停下。
在嘬吸完第一個“蜜源”後,我的本能驅使著我去尋找下一個。
我撲向一個穿著粉色長裙的女士,她驚恐地後退,卻被我一把抓住。
我粗暴地掀開她華麗的裙擺,露出她光潔的小腹。
她尖叫著掙紮,用手推我,但我毫不在意。
我低下頭,將嘴唇湊近她裸露的肚臍眼,喉嚨裏發出響亮的“嗡嗡”聲,用力地嘬著。
旁邊的人衝上來拉我。
我被推開,又立刻撲向另一個目標,重複著同樣粗暴的“采蜜”行為。
整個宴會廳徹底陷入了混亂。
女人們尖叫著躲避,男人們試圖製止我,場麵頓時一片狼藉。
父母站在主位上,臉色慘白如紙,身體搖搖欲墜。
父親顫抖著用手指著我,嘴唇哆嗦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母親則用手帕死死捂住嘴,眼中充滿了驚恐和絕望。
“快!快把他給我抓住!按住他!”
父親終於找回了一絲聲音,對著衝進來的保安怒吼道。
幾個穿著製服的保安迅速上前,合力將我撲倒在地,用膝蓋壓住我的後背和四肢。
我劇烈地掙紮著,喉嚨裏發出不甘的、類似野獸受傷的嘶吼聲,眼睛依舊死死地盯著那些四散奔逃的“蜜源”。
“怎麼回事?!蕭雅!你到底對小辰做了什麼?!”
父親猛地轉向站在一旁、對著同樣嚇得麵無人色的姐姐吼道,他的聲音因為憤怒和恐懼而變形。
“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啊?!”
蕭雅身體一顫,慌忙搖頭,眼神躲閃不敢看父母,
“我......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就是把他關在地下室反省了幾天......我沒想到他會......”
她的辯解顯得蒼白無力。
周圍賓客們的竊竊私語已經如同潮水般蔓延開來,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朵。
“嘖嘖,我就說嘛,這豪門恩怨深似海啊,竟然把親生兒子關地下室,這不把人逼瘋才怪。”
“可不是嘛,我早就聽說,蕭家之前為了那個養子,差點剝奪了這個親兒子的繼承權,還把他趕到什麼山溝溝裏去了。”
“造孽啊......好好一個孩子,就這麼毀了......”
“我看這認親宴也別辦了,趕緊送精神病院吧......”
這些議論像無數根細密的針,狠狠地刺穿著父母和蕭雅的耳膜,他們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就在這時,蕭然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他此刻的臉色鐵青,再也維持不住平日裏溫和無辜的偽裝。
他指著被死死按在地上的我,聲音尖利地叫嚷道,
“他一定是裝的!你們別被他騙了!他就是故意的!他恨我們!他想用這種方法博取同情,毀了我們蕭家!毀了這次認親宴!”
站在他旁邊的林婉,臉色也極其難看,充滿了憤怒和羞辱。
她快步衝上前,對著地上的我怒斥道,“蕭辰!你鬧夠了沒有?!不就是把你送到蜂場待了一個月嗎?”
“讓你去度個假、反省一下,有那麼委屈嗎?!”
“蜂場山清水秀,空氣清新,蜜蜂也十分溫順!根本不可能把你怎麼樣!”
“你現在在這裏裝瘋賣傻給誰看?我看你就是成心要在認親宴上,當著這麼多親朋好友的麵,博取同情!毀了蕭家和林家,是不是!”
她越說越氣,胸口劇烈起伏,竟直接扭頭對旁邊的幾個保安下令,“給我打!把他打醒!我看他還能裝到什麼時候!”
命令一下,那幾個壓製著我的保安毫不猶豫地抬起了手和腳。
拳頭和皮鞋帶著風聲,密集地落在了我的背上、腿上、甚至頭上。
身體因為饑餓和之前的傷痛而虛弱不堪,根本無法承受這樣的毆打。
起初還能發出一兩聲悶哼,但很快,我就眼前一黑,劇痛和黑暗吞噬了我所有的意識。
在徹底失去知覺前,我最後聽到的,是林婉輕蔑的聲音。
“看吧!我就說他是裝的!這才打了幾下就‘暈’過去了,真是會演戲!”
然後,我感覺到一隻手抓住了我的胳膊,試圖把我從地上拖起來。
但下一秒,抓住我的手突然鬆開了,伴隨著一聲短促的驚疑。
“嗯?這是什麼?”
似乎有什麼液體沾到了她的手上。
“怎麼回事?你......”
林婉的聲音帶著一絲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