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進來之前,我已將畫卷藏起來,這些圖紙他從未見過。
以前我不忍心讓他見到這些慘狀,卻沒想到他就是慘案的製造者。
我垂眸揮動手中畫筆。
“沒什麼,隨便畫點花鳥魚蟲。”
“婉婉擔心你燙傷了要來給你送藥,她是真心疼你。”
不容我拒絕,他將林婉拉進屋內。
“你們好好聊聊,我去讓傭人再做些點心。”
我攥緊畫筆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明明他比誰都清楚林婉是害死我父母的罪魁禍首,可他卻還想讓我們之間親近,是為了有一天我忽然恢複記憶,念著這份情嗎。
可林婉卻並沒有如他所願。
她抱著胳膊,一臉挑釁地望著我。
“景深哥哥說你忘記了過去的事,可我怎麼一點都不信呢。”
“我看見你在病房外偷聽了,其實你不必大費周章想知道什麼直接問我呀。”
“本來你母親可以不用死。”
“可她弄臟我的裙子,她跪下磕頭求饒的哭聲讓我更心煩,就將她扔進礦洞,誰知道突然塌方了。”
“你說這怨誰,隻能怪她命賤咯。”
她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指甲,仿佛在說著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
見我臉上幾無血色,她嘴角勾起笑,像是找到了我的痛處,臉上不加掩飾的痛快。
“對了,礦洞被堵住時,那些人在下麵叫得很淒慘,不停地挖岩壁就像狗刨似的,隻可惜你父母指甲都挖斷了,也沒能逃出來。”
心臟好似被她死死攥緊,又狠狠擰了一把,痛不欲生。
我雙眼猩紅,怒不可遏揚起手扇了她一巴掌。
與林婉尖叫聲同時響起的,是傅景深手中碗碟跌落在地的碎裂聲。
他急匆匆跑過來,碾碎一地糕點。
“顧清清你發什麼瘋!林婉心疼你特意送燙傷膏,你竟然動手打她。”
傅景深猛地一把推開我。
後腰重重撞到書桌角,小腹一陣劇烈絞痛,我疼得咬破嘴唇。
“你給我好好反省,要是我帶婉婉去醫院查出什麼好歹,回來再找你算賬!”
他抱起毫發無傷的林婉匆匆離開。
絲毫沒有察覺到我雙腿之間緩緩流出的猩紅鮮血。
我摸著小腹,扯了扯嘴角。
保不住也好,本來他就不應該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一切,也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
做完流產手術兩天後,傅景深才發來消息。
“幸好婉婉沒什麼大礙,你馬上就要當媽媽了,總這麼無理取鬧以後怎麼教育我們的孩子呢?”
“等我陪婉婉散心回來,你必須向她道歉,否則我絕不原諒你。”
真荒唐。
妄想讓我向虐殺至親之人道歉。
傅景深,你所謂的年少真心就是欺辱我到如此地步。
我冷笑一聲,繼續和對麵的展館人員商討畫展事宜,同時聯係各路媒體。
翌日清晨。
我帶著堆成小山的畫卷,獨自布置了近百米長的畫廊。
開展前一刻,我收到林婉發來的信息。
“前幾天碰了臟東西,很是晦氣,景深哥哥陪我來寺廟拜拜。”
照片裏的寺廟,是傅景深在礦難原址建成。
那是我兒時的夥伴,我的叔叔嬸嬸,我的父母累累白骨堆成的屍山。
傅景深和林婉站在山頂擁吻。
至始至終,他都沒有一絲愧疚。
摁滅屏幕,我扯落身後百米長的猩紅帷幕。
展館內數萬人的嘈雜鼎沸之聲在看清畫卷內容那一刻,瞬間一片死寂。
與此同時,下屬驚慌失措連滾帶爬地跪在傅景深麵前。
“遭了傅總,夫人她發現了當年礦難真相,還將一百一十名遇難者的畫像公之於眾掀起軒然大波,國內外媒體都在爭相報道,我們該如何應對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