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丈夫陪保姆和她兒子參加五一夏令營時,我正在殯儀館為女兒送葬。
十八通電話未接,直到借別人的手機才打通江言禮的電話。
我讓他來參加女兒的葬禮。
他卻冷笑道:“薑年年,你別老用孩子的借口捆住我。”
“還詛咒自己的女兒,你配當媽嗎?”
他不知道。
女兒正是因為瞧見他接送保姆兒子上車,追趕之下才出了車禍。
電話掛斷後。
我服下了終身不孕的激素藥,斷了我的天生好孕體,並捧著孩子的骨灰求上江家長輩。
“江言禮的無嗣之症,恕我無能為力了。”
說完,我俯跪在地,重重磕了個響頭。
江母卻氣得扇了我一巴掌:“想離開?你想得美!”
“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怎麼照顧孩子的,不知道這個孩子有多難得嗎?”
我的嘴角滲出血跡,但依舊立在原地,不願像從前那樣妥協。
江父用力拍了下桌子,才止住江母的動作。
他走至我麵前,居高臨下。
“薑年年,你應該知道你存在的意義。”
我忍不住譏笑一聲。
意義?
就是為了給江家傳承香火嗎。
誰能看出正值壯年的江言禮竟是個弱精症患者,其活性無限趨近於零。
醫生斷言他這輩子幾乎不可能有子嗣。
而我,恰巧是天生好孕體。
為了給重病的媽媽籌手術費,我隻能應下江家的要求,在江母的刻意撮合下,與江言禮結婚生下了妙妙。
可惜,我沒保護好她。
我斂下眉,目光落於懷中的黑盒子,心抽疼了幾秒,轉而開口。
“我這副身體,大概是不能再如您願了。”
江父眉頭一皺,“你什麼意思?”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立馬喚了家庭醫生給我做檢查。
半小時後,結果出來。
江父將檢查單捏成紙團,往地上一扔。
兩個人齊齊望著我,眉間的怒氣怎麼也藏不住。
“言禮呢?在哪。”
我如實告知,他倆更氣了。
“你怎麼當妻子的?連自己丈夫都看不好,任他陪別的女人孩子,這像話嗎?”
見此情況,江母給江言禮打了個電話:“言禮,你現在立馬回來一趟。”
可他以為是我告了狀,當即留下一句。
“又為了薑年年?媽,就算是天塌下來,都別來煩我。”
電話傳來嘟嘟聲,江母火冒三丈,將火氣全部發泄在我身上。
怒斥了許久,卻一字未提我的妙妙。
直到罵累了才停下。
江母見我一言不發,言辭裏不免帶了些譏諷。
“薑年年,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必須把身體給我養好,和言禮再生一個孩子。”
“最好生個男孩,這樣咱家才算是後繼有人。”
“若你想離開,最好掂量一下你躺在病床上的媽,別讓人那麼大年紀還跟你受苦。”
明晃晃的威脅,讓我沉默了一瞬。
但他們顯然低估了我的決心,如今的我也不再是七年前孑然一身的窘迫。
這番試探下,我對兩人徹底失望,頭也不回離開了江家。
去醫院的路上起了很大的風,風聲灌入耳朵。
我不禁有些恍惚。
若是平時,妙妙一定會鑽進我懷裏,聲音糯糯:“媽媽,我快要被吹跑啦。”
如今。
她卻鑽進了盒子裏,再也不肯見我。
我忍不住在想。
若是能回到從前,我一定不會選擇嫁給江言禮。
等到了醫院,我媽剛吃完藥。
見到我,她眼角都堆滿了慈祥的笑,她牽住我的手,往我身後打量。
“妙妙呢?她怎麼沒來?”
我頓了一下,才扯出笑容:“她病了。”
我媽急了。
想拉著我往外走,可病重的身體讓她連挪動腳都很吃力。
她唉了一聲,有些自責,“都怪我這個老婆子要死不死的。”
“年年,對不起啊。”
這句道歉突然讓我的眼眶一熱。
我壓住喉嚨裏的異樣,嗔怪道:“瞎說什麼呢。”
我忽然明白,原來愛是常覺虧欠。
望著麵前的人,我猶豫許久,才緩緩道。
“媽,你想離開這嗎?”
離開這,就意味著我們的生活將會回到從前那樣。
為了一張床位而四處奔波,為了活著而舍棄掉許多。
她覺察到我的異常,愣愣瞧了我一眼。
接著,溫聲一笑。
“你隻需要做你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