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沈曼會說三層別墅不算大。
原來她家是莊園。
我在這座世外桃源一樣的莊園裏度過了一周。
住在大房間裏,有傭人伺候,除了畫稿外,沒有任何一件事需要我操心。
沈曼的行李更不需要我來收。
蕭青愷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湖邊曬太陽。
“程山嵐你是不是瘋了?你自己數一數,你幾天沒回家了?”
也許是因為隔著手機,不用看蕭青愷那張曾讓我神魂顛倒、如今卻又讓我心灰意冷的臉,我竟能心平氣和地反駁他。
“你不是說家裏已經配置傭人了嗎?”
“你什麼意思?出去逍遙幾天心變野了是不是?我告訴你程山嵐,不管家裏配幾個傭人,你都別想就此撒手,你隻要一天是我蕭青愷的老婆,你就永遠得伺候我!你別忘了——”
“我沒忘。”
我知道他要說什麼,我不想聽。
他愛過我,了解我,所以他也最會捅我心窩子。
一捅一個準兒,精確無比。
果然,蕭青愷得意地笑起來:“什麼時候回來?別說,幾天沒吃到你做的飯,怪想的。”
“不知道,我昨天問過沈曼,她說不著急,讓我等通知。”
“你好好表現了沒有?討她歡心,將來她的遺產也能多分我們一份,你要學會把眼光放長遠一點,懂不懂?”
我愣了一下:“我沒你想那麼遠。”
電話掛斷,我沒心情曬太陽了。
回到臥室,我坐在電腦前繼續畫稿,眼淚又流下來。
結婚第三年,也是我爸媽車禍去世的第三年。
除夕夜,我給他們燒紙,哭得站不起來。
那晚,我意外聽見了蕭青愷和他妹妹蕭瀟的對話。
蕭青愷說,幸虧是在項目落地之後死的,不然損失幾百萬。
蕭瀟罵他沒有良心。
他譏笑一聲,又說,幸虧死得幹淨利落,不然還要人貼身伺候,半死不活多累贅,更不說要貼進去多少錢。
蕭瀟罵他狗男人。
我沒有去找蕭青愷對賬。
我覺得他好陌生,令我害怕。
鍵盤上落滿了我眼淚。
突然一張紙巾摁在我臉上。
沈曼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
“哭什麼?”
“沒什麼......想爸媽了。”
“你爸媽要是知道他們女兒嫁入豪門,卻過得比傭人還不如,九泉之下怕是日日夜夜都在哭。”
我把眼淚憋回去了。
沈曼點起一支女士煙,站在落地窗邊慢慢地抽。
“你男人明目張膽地拈花惹草,你怎麼沒打斷他的腿?”
我搖搖頭,反問她:“你把我帶回來,到底是為什麼?”
“看你可憐唄。我女兒也在別人家當兒媳婦,要是她跟你一樣受委屈,我也要帶她回家的。”
原來是把我代入她的女兒了。
我眼眶一熱,又掉起眼淚來。
沈曼罵我:“沒用。”
我點點頭,回憶道:
“我爸媽死後,我傷心欲絕了兩年,一直沒能走出來。
“這兩年的時間裏,我辭去工作,每天都躲在家裏,隻有蕭青愷陪著我。
“他盡力了,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同樣的道理,總陪著一個精神萎靡、隨時隨地都會崩潰大哭的人,任誰都沒法堅持太久吧。
“而且,而且......我總是沒心情履行夫妻義務,所以後來他出去拈花惹草,也怪不得他。
“更何況,如果沒有蕭青愷的陪伴,我也許尋死都說不定呢,我記著他的好。
“至於現在,我已經都習慣了。”
我說完,不太敢看沈曼。
隻聽沈曼又發出那種輕蔑的冷笑聲。
“狗屁道理,他的好是好,他的壞就不是壞嗎?”
她把煙摁滅:“給男人找補的女人,這輩子都沒出息。”
我低著頭,品著她的話。
“你還不算完蛋,還有的救。”
“但是我——”
“沒有但是,少給自己找理由。”
也許是女強人都討厭我這種卑微不決的軟柿子。
光是看著就覺得厭煩。
沈曼扭著腰從我身邊離開。
“收拾起你這副沒用的德行。”
她說:“明天回蕭家,我來親手教你怎麼打斷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