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沙發裏,五味雜陳。
“倒水。”
我起身去端來一杯水,放在沈曼麵前。
沈曼慢悠悠地喝一口。
“三層樓小別墅,算不上大,但也不至於一個傭人都沒有吧?”
我抿了抿唇,說:“蕭青愷不喜歡家裏有外人。”
“哦?他不喜歡家裏有外人?”
“是。”
“我沒說錯的話,這是他爹蕭縱的房子吧?他大哥和他小妹都各自安家了,怎麼就他這個老二,還賴在Daddy家裏不走啊?”
這話諷刺意味十足。
我心裏更壓抑了。
沈曼既然是蕭青愷的後媽,也相當於是我的後媽、後婆婆。
一個蕭青愷不夠我伺候的,現在又來一個一看就很不好惹的婆婆。
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我輕輕歎了口氣。
“因為,蕭青愷說,他爸孤家寡人,我們住在這兒,還能照顧照顧他爸。”
“是讓你照顧他爸吧,好顯得他這個兒子多麼有孝心似的。”
我一愣。
居然一語道破。
我抬眼看向沈曼,她鮮豔的大紅唇勾起一個笑來:“怎麼?我說錯了?”
我下意識就搖頭。
“手怎麼受傷的?”
“啊,沒、沒事。”
我把纏著紗布的手往懷裏藏了藏。
沈曼冷哼一聲:“沒出息。算了,我今晚來,不過是——”
話未說完,樓梯上蕭青愷突然出現,臭著一張臉破口大罵:
“程山嵐你有病吧?大晚上念念叨叨,沒完沒了,你存心就是不想讓我睡覺是不是?”
我立刻站起來,仰頭問:“吵到你了?”
沈曼把水杯往茶幾上重重一放,“啪”的一聲,她厲聲道:“坐下!”
我被嚇了一跳,趕忙坐下。
“你誰啊你?”
蕭青愷噔噔噔地下樓來,邊走邊罵:
“給你臉了是吧?在我蕭青愷家還敢這麼大聲說話?程山嵐你也真是有病,讓你坐下你就坐下,你屬狗的這麼聽話?”
我眼看著蕭青愷口無遮攔,想解釋,被沈曼一個眼神給瞪得不敢開口。
沈曼放下二郎腿,拎著裙擺站起來。
“大晚上敢來我蕭家撒野,你知道我爹是誰嗎?當心——”
蕭青愷還在罵,但很快他就像一隻被掐住脖子的公雞,再罵不出一個字兒來。
他吃驚地看著沈曼,憋得臉紅脖子粗,吭哧道:“曼姨,曼姨你怎麼來了?”
沈曼揚起手,毫不客氣抽了他一耳光。
我嚇得“啊!”一聲大叫。
蕭青愷卻捂著臉一個屁不敢放,不僅如此,還要乖乖賠笑。
“曼姨對不起,曼姨,我不知道是你,不然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亂說話,您千萬別生氣!”
沈曼從包裏拿出兩本結婚證。
“雖然我和你爹結婚了,但我沒有給人當媽的興趣,你就繼續叫我一聲曼姨。但從今往後,這棟別墅就是我家,我隨時隨地想怎麼撒野怎麼撒野,你爹都管不著,你這個當兒子的,管的著嗎?”
蕭青愷的頭搖得像撥浪鼓。
“管不著,管不著,我剛才犯渾,罪該萬死,我——”
沈曼抬起手,蕭青愷立刻閉嘴。
我坐在沙發裏,瞠目結舌。
什麼時候見過這麼孫子的蕭青愷啊?
他在他爹麵前都沒有這樣過。
“我今晚隻是恰好路過,進來看看罷了。下一次來,我希望這房子裏至少有三個傭人。”
沈曼看著我:“知道了嗎?”
我從震驚中回神,剛要回答,蕭青愷就對我破口大罵。
“是不是你沒把曼姨接待好?那要你還有什麼用?”
罵完我,他又立刻去討好沈曼。
“曼姨,你放心,我明天就安排三個,不、五個傭人到家裏來等著伺候您。”
沈曼拎著包,沒搭理他。
她對我命令道:“你今晚跟我走,回去幫我收拾收拾行李。”
我轉頭看向蕭青愷:“可是我——”
蕭青愷眉頭一皺:“可是什麼可是,沒有可是!叫你去你就去,哪那麼多廢話!”
沈曼卻慢悠悠問:“可是什麼?”
我猶豫道:“可是,我稿子還沒畫完。”
蕭青愷氣急敗壞:“你那破稿子能賺幾個錢,能有曼姨的事兒重要嗎?你是不是拎不清?”
沈曼捋了捋衣袖,我竟從她眼角眉梢裏察覺到了一點溫柔。
她說:“我那兒有電腦,隨你用,你帶著稿子跟我走吧。”
回到書房,我把文件全都拷貝進硬盤裏。
再回到玄關,隻剩蕭青愷一個人站著。
他頭發淩亂,臉上一個好明顯的巴掌印,身上也還穿著那件印著女人口紅印的白襯衫。
他一把拽住我胳膊:“程山嵐,你好好表現,知道嗎?沈曼家大業大,我爸追了她好幾年才追到手,你別像個傻子似的不會來事兒,她不是你能怠慢的女人。”
我點點頭:“知道了。”
外頭停車坪上,瑪莎拉蒂按響喇叭。
蕭青愷這才放手:“記住,識相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