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銘一把搶過手機,屏幕的冷光映在他鐵青的臉上。
“你翻我手機?”他聲音壓得極低,每個字都像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我下意識後退,後背撞上冰冷的衣櫃。方梨那條新消息還在屏幕上跳動,像一把刀明晃晃地插在中間。
宮銘突然笑了。他慢條斯理地鎖上手機,抬手摘下眼鏡——這個動作我太熟悉了,每次他要發火前都會這樣。
“周雯,”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你最近,是不是太閑了?”
宮銘突然拽著我往浴室拖。
我的膝蓋在瓷磚上磨得生疼,他一把擰開冰水龍頭,將我腦袋按進洗手池。
刺骨的冷水灌進鼻腔,我拚命掙紮,指甲在他手背上抓出血痕。他反而加重力道,俯身在我耳邊輕笑:“清醒了嗎?”
我被嗆得劇烈咳嗽,宮銘終於鬆手,像扔垃圾一樣把我甩在地上。
他拿著毛巾擦手,對趴在地上發抖的我說:
“再敢多事,下次就是在萌萌麵前。”
鏡子裏,我額角的血混著水往下淌,像極了結婚照上那抹褪色的喜字。
單位同事總說我命好,嫁了個青年才俊,夫妻還是同行,事業家庭雙豐收。
每次聚餐,女同事們都羨慕地說:“周老師,你家宮教授又發核心期刊了吧?”“你們兩口子真是神仙眷侶。”
她們不知道,孩子都是我一個人辛苦帶的。
她們更不知道,此刻我正蜷縮在浴室地磚上,而我的丈夫,為了他的女學生剛剛對我大打出手。
多可笑啊,人人都誇我嫁得好,卻沒人看出這段婚姻裏,我不過是個體麵的擺設,形同虛設。
晚上接完萌萌回家,推開門就聽見笑聲。
客廳裏,宮銘正親手給方梨剝柚子,指尖沾著晶瑩的汁水。
方梨湊過去咬他手上的果肉,舌尖故意舔過指尖——這個動作讓我胃裏翻江倒海。
“站著幹什麼?”宮銘頭也不抬,“去給方梨倒水,她論文寫累了。”
我站在原地沒動。
方梨嗤笑一聲:“師父,師母好像不樂意伺候我啊。”
宮銘終於抬頭,眼神冰冷:“周雯,別讓我說第二遍。”
我死死掐著手心,去廚房倒水。
可我剛把水杯放在茶幾上,方梨就“不小心”碰翻,熱水全潑在我手上。
“哎呀,師母,您怎麼這麼不小心?”她故作驚訝,眼裏卻全是惡意。
宮銘皺眉:“毛手毛腳的,丟人現眼。”
我低頭看著燙紅的手背,忽然笑了。
門鈴響了。
婆婆拎著大包小包進來,一見方梨眼睛都亮了:“哎喲我的小梨來啦!”
她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親熱地拍著方梨的背,“阿姨特意給你帶了新鮮鮑魚,補補身子!”
轉頭看見我,她臉色立刻沉了下來:“杵在那兒當門神呢?”把沉重的購物袋往我懷裏一塞,“拿好了,別摔著我的鮑魚!”
飯桌上,婆婆把把鮑魚粥推到方梨麵前:“小梨多吃點!”,突然將空碗砸向我手邊,“盛湯都不會?”
熱湯濺在手腕上,我下意識縮手。
“嘖,笨手笨腳。”宮銘抽出濕巾,卻遞給方梨擦嘴角,“明天院務會,你代周雯去述職。”
方梨衝我晃著調令:“師母,您那間辦公室view還不錯。”
她腳尖故意碾過我垂落的圍巾,“就是地毯該換了,一股......老女人的味兒。”
婆婆突然拽過我手腕:“五年了,肚子還沒動靜。”她指甲掐進我結痂的燙傷處,“連個帶把的都生不出!”
劇痛中聽見方梨輕笑:“師母這是......卵巢早衰?”宮銘竟跟著低笑出聲。
我猛地站起,餐盤翻倒。
“反了你了!”婆婆抄起湯勺砸來。
瓷片劃過眼角時,宮銘正給方梨剝蝦:“別理瘋子。”
血色模糊視線前,我看見方梨用我的圍巾擦了鞋。
“裝什麼裝!”婆婆的尖叫是我最後聽到的聲音。
醒來時滿眼刺白。
診斷書擺在床頭:乳腺結節4A級,建議活檢。
“長期壓抑導致。”醫生歎氣,“家屬呢?”
病房門突然被踹開。宮銘拎著方梨的蛋糕盒:“裝病躲清閑?”
他瞥見診斷書,突然冷笑:“矯情什麼?我學生得抑鬱症都沒你這麼嬌氣。正好,明天大會投票換掉你。”
方梨的語音外放響起:“師父,我副教授材料準備好啦。”尾音黏膩得像化掉的奶油。
腳步聲遠去。
我摸出枕頭下的手機,點開教師群:
【緊急通知】明日10點全體大會,討論方梨破格晉升副教授事宜。
手指劃過相冊裏方梨論文造假的證據。
明天的大會,該換個議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