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陰影籠罩下來的瞬間,我看著亮起的屏幕上兒子的照片,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那年父親突發腦溢血時,孩子才兩個月。沒有文憑的實習工資根本不夠支撐ICU的費用,自然也沒錢去打掉腹中的孩子。
此後的日子像被放進攪拌機,變賣首飾、四處借錢、辦理休學,連軸轉的疲憊讓我差點忘了自己還是個孕婦。
直到孕中期在出租屋摔倒,摸著隆起的小腹感受胎動,我才突然意識到,這個孩子已經成了我活下去的唯一支柱。
孩子出生後,我淡忘了對林硯白的恨。
曾經那些徹夜的咒罵和眼淚,都化作深夜喂奶時的輕聲呢喃。
我開始期待他能打來一通電話,哪怕隻是問一句孩子好不好。
可手機始終靜默,就像他當年消失時那樣決絕。
21歲那年,陸川在夜場包廂攔住我。
他將支票推到我麵前,語氣裏帶著不容拒絕的壓迫:“你父親的治療費,孩子的生活費學費,我都能解決。”
他說和妻子早已分居,這段關係不過是逢場作戲。
當生存都成問題時,道德的枷鎖顯得可笑又沉重。
我收下支票的那天,窗外正下著暴雨,就像七年前林硯白離開時那樣。
或許從遇見他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就注定要在泥濘裏掙紮。
林硯白接近我,是為了報複我的父親。
他的白月光林詩雨,在高三那年從實驗樓縱身躍下。
而一切的導火索,是我父親外出抓人時,意外抓到正與林硯白開房的林詩雨。
父親聯係了林詩雨的監護人。
那個嗜酒如命的男人歪歪倒倒地衝進來,拽著林詩雨的頭發破口大罵,臟話混著耳光聲在警察局回蕩。
從那以後,曾經的年級第一成了坐台女。
謠言傳開以後,校園暴力接踵而至。
儲物櫃裏的冥幣、課桌上的辱罵塗鴉、放學路上的推搡籠罩著她。
當林詩雨的獎學金被取消時,她去找過我父親。
我不知道她們說了什麼,也許是懇求我父親出麵幫忙澄清謠言,也許不是。
但第二天清晨,林詩雨就永遠定格在實驗樓前的水泥地上。
從林詩雨墜樓那天起,林硯白強硬地闖進我的生活。
他送我昂貴的禮物,在教室後門等我放學,用熾熱的情話編織牢籠。
直到填報誌願那天,他將我的私密照摔在父親麵前:“周警官,您不是最痛恨傷風敗俗?看看您引以為傲的好女兒!不是一樣勾引我上床?”
父親捏著照片的手劇烈顫抖,眼睛裏翻湧著震驚、悔恨與絕望。
我想認錯向反駁,卻聽見他沙啞的聲音:“是爸爸錯了......是爸爸沒有照顧好你......”
那聲嗚咽像根鋼針,永遠紮進了我的心臟。
六年後的深夜,林硯白掐著我的脖頸將我抵在牆上。
他眼底燃燒著瘋狂的怒火:“周晚,你怎麼還有臉活著?詩雨死在最好的十七歲,你卻在夜場陪男人喝酒!你爸到現在是不是還覺得自己問心無愧?”
我望著他扭曲的麵容,喉嚨發緊:“對不起......是我們的錯。”
林詩雨酗酒的父親有錯,校園暴力的同學有錯,愛上林硯白的我有錯。
林硯白突然笑出聲,笑聲裏帶著壓不住的恨意:“一句對不起就夠了?你怎麼不去死!為什麼跳樓的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