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顧雲深親手養大的鮫人。
所有人都知道鮫人泣淚成珠,卻不知道鮫人的眼睛挖出後,能變成最華美的翠玉,可醫死人、肉白骨。
我的一隻眼睛在顧雲深瀕死之際給了他。
現在他要我的另一隻眼睛,給他愛了十年的女子沈春棠。
不是為了救命,隻是為了給她打一頂世間絕無僅有的鳳冠,讓她風風光光嫁人。
我同意了,要求是放我回海裏。
我走的毫無留戀,顧雲深卻後悔了,用自己一半的壽命作為代價尋到了我隱居的地方。
他牽著我的手放在胸口說:「漣月,跟我回家。」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我那極愛吃醋的貓妖相公就從身後用尾巴纏上了我的腰,滿臉陰鬱:
「不想死,就馬上走!」
......
顧雲深問我要另一隻眼睛那天,是我的生辰。
他沒有開口,我抬起碧綠的眸子望向他。
顧雲深平淡無波的臉上藏著痛楚,我知道這是為什麼,他愛了十年的沈春棠要成親了。
與我不同,沈春棠明媚又張揚,從她進顧府的第一天,顧雲深的目光就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小時候我總覺得沈春棠搶走了顧雲深,日日想著法子趕走她,每一次顧雲深都會罰我。
我的腿被打的鞭痕交錯,痛的眼睛劈裏啪啦往下掉著珠子,卻死咬著牙,一次都沒有認過錯。
直到再大一些,角色調換,我從欺負沈春棠的人,變成了被沈春棠欺負的人。
她把我的腦袋按進水裏,笑盈盈的問:
「鮫人會被水淹死嗎?」
我拚命的掙紮,她卻無動於衷,看著我昏死過去。
失去意識前,我想顧雲深會哄我,她也會被打的鮮血淋漓。
可當我睜開眼時,顧雲深卻溫聲細語地問沈春棠:「受了欺負為什麼不說?」
我委屈的要命,抓住顧雲深的衣擺,大聲的喊:「明明是她害我,你為什麼向著她,為什麼不罰她?」
顧雲深的眉頭狠狠的蹙起:
「漣月,不要說謊!鮫人怎麼會被水淹的暈過去?」
我從小被顧雲深撿到,像人一樣長大,哪裏知道鮫人怎麼在水裏呼吸?
可顧雲深不容我辯駁。
他關了我三天,不許我吃喝。
從那時起我就知道,顧雲深對沈春棠是不一樣的。
所以當顧雲深摸著我的頭發對我說:
「我們顧家與沈家是至交,雪棠父母在她兒時含冤而死,她自幼在我們顧家長大,嫁妝理應我們來出,隻是她嫁的是皇親貴胄,也不知何物才能令她風光大嫁,不被皇族之人看輕。」
我立刻就懂了他的意思,坐直了身子問他:「你要我的另一隻眼睛嗎?」
顧雲深沒有說話,他的眼眸一下變得很深,過了良久才歎息般的說了一句:「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
三年前他也是這麼說的。
那時他被賊人一劍洞穿心臟,危難之際是我挖了自己的一隻眼睛保住了他的性命。
顧雲深醒來後摸著我空蕩的眼眶,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那時的我對他說:「我想成為你的妻。」
而現在我對他說:「我想與你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