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眾人都離開後，房間裏又安靜了下來。

青寧疼得眼前一片模糊。

感受到沈漱玉似乎拿著什麼東西，走到她身邊，將她扶了起來。

傷口處傳來一陣清涼，原來是他在小心地替青寧包紮傷口。

看見她醒來，沈漱玉又變成了以前那副溫潤如玉的模樣，柔聲安撫她。

“小寧，你那麼善良，那麼美好，你會愛屋及烏，你能理解我的，對不對？”

“你放心，等煙兒身體康健了一些，我便納你進府……介時你為貴妾，從旁輔佐煙兒打理王府。”

“我會給你幸福的……會好的，一切都會好過來的……”

青寧的心撕裂的更疼了，她的麵色蒼白得宛如具屍體，失血過多幾乎抽幹了她所有的力氣。

悔恨眼淚順著眼角滑下，她用著最後一絲微弱的聲音懇求著。

“我知道錯了……”

“我想回家，好不好，漱玉，求求你，放我回家吧……”

她聲音因為失血的虛弱，低得幾乎聽不見。

話到末尾，忍不住輕聲哽咽起來，恐懼又委屈的嗚咽讓人心碎。

“你想離開我？”

可沈漱玉的麵色卻陡然變得嚴峻起來。

青寧虛弱地睜開眼，才看見他目光裏的寒意。

“這次我就當沒聽見，下次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他眼中帶著令人心驚的偏執狠厲，涼得像寒冬的雪一般，一字一句道：

“你記住，王府就是你的家。”

“除了這裏，你哪也別想去。”

青寧能感覺到他眸中洶湧的怒火，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她能感受到他無法抑製的憤怒。

可是，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江漱玉將她重重擲回床榻上，轉身毫不猶豫地離開。

“砰——”地一聲之後，門又被關上了。

屋中又重歸寂靜。

青寧無力地癱倒在床上，如若不是胸口還有輕微起伏，看起來簡直了無聲息。

她麵容慘白，隻有眼角兩行淚蜿蜒而下。

身體上的痛苦慢慢變得虛幻，她的記憶被拉回從前。

那時，青丘山腳下。

沈漱玉迷了路，青寧躲在樹後看他繞了一圈又一圈，

在他第三次路過時，青寧終於忍不住。

“這位公子可是迷了路？“

沈漱玉先是一驚，隨後笑道：“能否請姑娘帶路？”

“請問姑娘克製那傳聞中的青丘，是此處嗎？”

“為何我轉了這許久，也未曾見過什麼人聲？”

青寧好奇地問：“你去青丘做什麼？”

沈漱玉看著她嬌俏的麵容，彎起嘴角，“我聽聞青丘景色極好，心生好奇，便尋到了此處。”

青寧聽到這話，沒來得及多想他是怎麼穿過護山陣法的。

隻是為自己認識新的朋友而感到欣喜，積極地帶著他在青丘遊玩四處。

而沈漱玉找到落腳處之後，便為她做了好吃的。

還為她講許多從前沒聽到的故事。

“京城極為富麗堂皇，江南則是溫柔水鄉，各地景色不同，習俗也不同……”

沈漱玉口中所描述的凡間世界，比話本中還要更熱鬧繁華，實在太過美好。

直到某個夜晚。

他們即將說分別，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多繞了好一段路。

月明星稀，在清涼的晚風中，沈漱玉輕輕抱住了她。

他的目光那麼深情，那麼真誠。

“小寧，跟我回人間吧，你可以住在王府。”他的心跳透過衣衫傳來，又快又重。

“我想日日都見到你。”

王府？

青寧看著那雙正一眨不眨，等待著她回答的深情眸子，看著那張清俊的麵容。

不知怎的就昏了頭。

輕輕點頭：“好，我願意和你去王府。”

青寧連告別信都沒給爹娘留，就義無反顧地跟著他去了人間。

後來讀書寫字、街市美景、放風箏、摘果子……他們明明那麼美好。

這一切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沈漱玉，還是她從前所認識的那個沈漱玉嗎？

還是說，從前那些深情，他溫潤的麵孔，都隻是他裝出來的假象而已嗎？

青寧虛弱地闔著眼，那些美好的回憶都變成了她痛苦的根源。

身體的疼痛又變的清晰起來，她不知蜷縮了多久，又聽到了外麵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