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開眼時,沈景年正坐在我床邊。
他見我醒了,立刻俯身握住我的手,眼底盛滿虛假的溫柔。
“晚晴,你終於醒了。這是醫生開的特效藥,對你的傷口有好處。”
我緩慢地抽回手,這分明是令我皮膚更加潰爛的藥。
目光掃向站在床尾的弟弟,他眼眶通紅:
“姐,醫生說你的腿......”
沈景年歎了口氣:
“晚晴,我們盡力了,但你的腿傷得太重,以後恐怕都不能正常走路了。”
“還有你身上的傷,醫生說可能會留疤。”
他欲言又止,仿佛不忍心說出這個事實。
我靜靜地看著他們演戲,這一切不都是拜他們所賜。
“別擔心,我會找最好的康複師和整形師,就算真的不行,我也會照顧你一輩子。”
弟弟同時附和:
“你永遠是我姐,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不會丟下你!”
我沒有回答,隻是緩緩躺回病床,閉上眼睛。
腦海中浮現出薑瑤瑤那張楚楚可憐的臉。
初見薑瑤瑤時,她站在沈景年身後,怯生生地叫我晚晴姐。
那時她剛滿十八歲,在名利場中像隻受驚的小鹿。
沈景年笑著說:“瑤瑤父母都不在了,以後我們多照顧她。”
我拍了拍她的肩,說以後有困難可以找我。
後來,她開始頻繁出現在我的生活裏。
我的拍攝現場,她總是不小心放粉絲進來。
我的慶功宴,她弄臟我的禮服,然後紅著眼眶道歉。
我從未放在心上,甚至覺得她可憐。
一個沒背景的新人,在這個圈子裏掙紮求生,生怕得罪人。
可原來,真正蠢的人是我。
我早該察覺的。
那次時裝周,原本定下的開場模特是我,可臨上場前,我卻被關在衛生間。
品牌方急得焦頭爛額,最後是她臨時頂替我走了開場。
事後,她在後台哭得梨花帶雨,說對不起我。
沈景年摟著她的肩安慰,弟弟也心疼地遞紙巾。
而我,隻是笑笑說沒關係。
我真想回到過去,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更可笑的是,我竟然還幫過她。
她被媒體惡意炒作陪睡上位的謠言時,是我動用關係壓下新聞。
她被品牌方臨時換角時,是我主動讓出資源給她機會。
甚至在她被同行排擠時,是我公開表態支持她。
而她回報我的,是毀掉我的腿,毀掉我的皮膚,毀掉我的人生!
沈景年說,他們欠薑瑤瑤的恩情。
他們欠她的,為什麼要犧牲我,要毀了我來還?
沈景年見我不說話,歎了口氣:
“晚晴,還有一件事情。”
“那些粉絲畢竟是瑤瑤的真愛粉,這幾年瑤瑤的上升路她們出了不少力。所以,我希望你能原諒他們。”
他現在說原諒?原諒什麼?
原諒那群人用刀刃一道道劃在我身上的傷口?
還是原諒我再也上不了T台被敲斷的腿?
他見我沒說話,以為我答應了,又接著說:
“放心吧晚晴,我永遠都不會不要你。”
弟弟也跟著點頭:“是啊姐,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
我幾乎要笑出聲來。
永遠?一家人?
就是這樣的家人,為了一個薑瑤瑤,不惜毀掉我的人生?
下一秒,沈景年看了眼手機,然後臉色驟變。
“是瑤瑤!她在直播!”
弟弟也湊過去,完全忘記了我的存在。
我聽見手機裏傳來薑瑤瑤抽泣的聲音:
“十分鐘後我會在天台跳下去。”
“我要以死謝罪,我要讓晚晴姐好起來。”
說罷,沈景年猛地站起來向外走。
“瑤瑤情緒不穩定,她真的會跳下去的。”
弟弟欲言又止地看向我,下一秒立刻轉向沈景年。
“姐,你理解一下,這是人命關天的事,我們很快就回來。”
我看著他們,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