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等到這一天。
我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走下閣樓,曾經屬於我的臥室門半開著,裏麵整齊排列著當季新款——林小滿的衣帽間比我整個閣樓還大。
“三姐你低一點嘛!”小滿清脆的笑聲從樓下傳來,像一串玻璃風鈴。
今天是三姐出嫁的日子,我因為晦氣,不準出現在她們麵前,隻能在樓梯偷偷觀望。
“頭紗好像歪掉了......”小滿懊惱地嘟著嘴,酒窩在臉頰若隱若現。
“很完美。”三姐握住她想解開的手,低頭溫柔的吻了吻她的額頭。
紅著眼眶哽咽的說道:“這是姐姐今天最驕傲的裝飾。”
玄關處傳來歡快的對話聲,我數著她們的腳步遠去。
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樓梯扶手上的一道刻痕——那是我十歲時自己刻的身高線。
當時三姐說:“掃把星遲早得死,用不上!”
於是第二天管家就用砂紙磨平了它。
隻有這個藏在陰影裏的角落,還留著那道長不高的印記。
大門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就在即將閉合的瞬間,我鬼使神差地衝下樓伸手抵住了門板。
“三姐,小妹。”我的聲音比想象中還要幹澀。
小滿轉過頭時,陽光正好落在她睫毛上,像撒了一把碎金。
她眼睛倏地亮起來:“姐姐!”
可三姐的表情卻瞬間凝固,嘴角的弧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用手緊緊摟住小滿,指節都因為用力而發白。
“三姐,婚禮......我能不能一起去?”指甲陷進掌心,我卻感覺不到疼,“就這一次!”
空氣寂靜了一瞬,小滿剛要雀躍,三姐冰冷的聲音便刺進了耳膜。
“不行,坐不下。”
隨即拉著小滿快步走向婚車。
小滿焦急但無法掙脫,轉向我時眼裏帶著歉意:
“對不起姐姐,明天好不好?等明天三姐回門,咱們全家人一起幹飯!”
全家人......這個詞像一把鈍刀,緩慢地隔開我的胸腔。
我努力調動麵部肌肉,卻隻能做出一個扭曲的表情。
“好。”
我聽見自己說。
門關上的瞬間,我摸著冰涼的金屬門把,無聲的笑了。
因為我是掃把星,所以應該一個人蜷在角落裏孤獨的死去。
可如果她們知道這是我生命裏的最後一個清晨,她們會不會開心?
幾分鐘後,三姐發來了消息,字裏行間都帶著刺骨的寒意。
“林七月,我不管你在打什麼算盤,但你個掃把星離小滿遠點!”
“要是像克死媽媽一樣克死小滿,我要你的命!”
方才的一絲期待在這一刻凍結成冰,原來在她眼裏,我始終是一個需要被時刻防備的怪物。
胃裏傳來熟悉的絞痛,掃把星的“天賦”在時刻提醒我,明天黎明前,安排好自己的後事。
我望著日上三竿的太陽,知道時間不多了。
我給自己畫上了濃妝,臉上終於有了些血色,像是即將枯萎的花勉強綻放最後一絲生機。
我在為數不多的時間裏花了一個小時挑了一個骨灰盒,像五歲時那樣。
殯葬店的老板娘看見我枯瘦的身體欲言又止。
我撫摸著盒子身上纏繞的紫藤花紋路,輕聲說:“很漂亮,像個小房子。”
陽光透過玻璃灑在盒麵上,仿佛下一秒就能開出花來。
幾個行人紛紛側目,有個小女孩拽著媽媽衣角問:“那個姐姐為什麼抱著漂亮的盒子哭?”
我這才發現自己的眼淚已經忍不住的打濕了衣襟。
我在馬路上低頭走了很久。
不知不覺走到了二姐林森月的公司。
“林總好!”
清亮的問好聲讓我猛地回頭。
二姐正從黑色轎車上下來。
想著所剩時間不多了,我鼓起勇氣向二姐走去,想好好告個別。
卻聽見她對著電話冷聲說著什麼,抬頭看見我懷裏盒子的時候,眼神瞬間結冰,匆匆掛斷電話。
“二姐......”
“啪!”
我剛要開口,一個重重的耳光甩到了我的臉上:
“林七月,如果你敢動小滿一根頭發,我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