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父親臨死前，楚明遠承諾會回來陪他過最後一個春節。

誰知當天，江雨竹挺著顯懷的肚子闖進了家門。

"林醫生，不好意思打擾你們團圓，但我覺得你有權知道真相，"

她輕撫隆起的腹部，眼神中帶著勝利的光芒，"這是明遠的孩子，已經五個月了。"

父親聽到這話，當場氣死。

那天我連著給楚明遠打了十幾個電話，卻無人接聽。

我獨自操持葬禮，父親火化後第三天楚明遠才姍姍來遲，帶著一束花和一臉歉意。

"對不起，之前有重要會議，手機調了靜音。"

"雨竹性子急，說了什麼你別放在心上。"

"她現在需要安心養胎，我工作日會回來陪你，周末去陪她。"

"你能理解嗎？"

麵對他理所當然的安排，我沒有爭吵，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回到醫院，我提交了國際醫療援助計劃的申請表。

既然曾經的山盟海誓已成空，那我放過他，也放過自己。

1

六年婚姻，爭吵已成家常便飯。

最開始是一位自稱楚明遠"特別助理"的女子上門，帶著他們親密合照質問我是誰。

那天，我砸碎了半個家，質問他為什麼背叛我們的感情。

"晚晴，你怎麼能信她的話？"他疲憊地搖頭，"那隻是工作需要的應酬，你真的太敏感了。"

我信了他，甚至為自己的多疑道歉。

不久後，他與某女星同進酒店的照片登上熱搜。

我再次崩潰，他卻看著我搖頭："你到底要我解釋幾次才會相信我？既然如此，隨你怎麼想吧。"

從那以後，他不再掩飾，與各種女人的緋聞層出不窮。

我親眼見他與人在車內親吻，質問時他選擇沉默。

本想離婚，但父親的病情每況愈下。

他最大的心願就是見證我擁有幸福的家庭。

我不忍讓他在生命最後時刻為我擔心，隻能選擇忍耐。

直到父親臨終前握著我的手，淚流滿麵："孩子，別為了我委屈自己，放過自己吧..."

想到父親的話，我哽咽著問楚明遠："你給不了我想要的幸福了，對嗎？"

2

"晚晴，"楚明遠沒有直麵回答我的問題，"我們都奔三的人了，該成熟一點，婚姻不全是愛情，更多是責任和習慣。"

他這是在變相告訴我，他不愛我了。

我自嘲地笑了，眼淚卻不受控製地流下來："好，那我放過你，也放過我自己。"

這句話讓我想起六年前，我們剛認識那年。

楚明遠還是個剛創業的青年，我們住在狹小的公寓裏，連暖氣都時常出問題。

他向我求婚時，隻能拿出一枚簡單的銀戒指。

"晚晴，"他單膝跪地，眼中滿是堅定和熱情，"我保證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我會給你一個無憂無慮的避風港，讓你餘生隻有幸福。"

我感動地接受了他的求婚，他興奮得像個孩子："從今以後你就是我楚明遠的妻子，今生今世我們不分開，你別想逃離我的掌心！"

如今這些承諾早已成空。

"好，"他聽完我說要放過彼此的話，出乎意料地沒有反對，"但你放心，楚太太的位置永遠是你的，誰也取代不了。"

楚太太這個稱呼曾讓我驕傲，現在卻隻剩諷刺。

隨著他與各種女人的緋聞不斷，圈內人開始同情我，甚至當麵嘲諷："看楚總這換女人的速度，你能做多久楚太太還難說，不如趁現在生個孩子，離婚後好多要點撫養費。"

"她要是能生，結婚六年了怎麼一直沒動靜？估計就是不能生，才留不住楚總的心。"

她們不知道，剛結婚那年，我曾懷過我們的孩子。

那次楚明遠為爭取一個重要投資，在酒桌上被人故意刁難。為了項目，他忍氣吞聲，強顏歡笑。

我恰好路過看到這一幕，心疼不已。

投資人見狀起哄，說隻要我幹一杯烈酒，就簽下合同並送我們回家。

我知道這個項目對楚明遠有多重要，就硬著頭皮喝下了那杯酒。

那天，他如願拿到了投資。

我們卻失去了第一個孩子。

此後無論怎麼調理，我再也沒能懷孕。

想到這些，我的眼淚無聲滑落，心如刀絞。

3

處理完父親的後事，我回到醫院繼續工作。

導師得知我申請國際醫療援助計劃的事情，特意找我談話。

"晚晴，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這次的援助地點是剛發生大地震的N國，條件非常艱苦，而且危險。"

"導師，我早就想好了，"我平靜地回答，"以前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出發而已。"

從前，我放不下病重的父親和婚姻。

現在，父親已經離開，曾經愛我的楚明遠也不在了。

我再也沒有留在這裏的理由。

導師見我意誌堅定，也不再多勸，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辦公室。

她剛走，楚明遠就推門進來，一臉疑惑："你剛才說想去哪裏？"

我收拾文件的手頓了頓："去旅行，自從工作後，我很少出去走走了。"

大學時期，我經常和朋友去各地旅行。楚明遠知道這點，所以沒有起疑。

"那挺好，多出去走走對身體有好處，"他點點頭，隨即直奔主題，"對了，雨竹想來你們醫院做產檢，你能安排個好時間嗎？"

他連鋪墊都懶得做了，直接說明來意。

我心頭一陣刺痛，不禁想起那個未能出生的孩子。好想質問他，當他期待著和江雨竹的孩子降生時，是否想起過我們失去的那個小生命？

但最終我什麼也沒說。往事已矣，沒必要再提。

"我們醫院的醫生都很專業，你們可以直接掛號排隊。"我冷淡地回應。

話音剛落，江雨竹挺著明顯的孕肚走了進來，自然地挽上楚明遠的手臂。

"明遠，林醫生是不願意幫我們嗎？"她一臉委屈，"都是我忘了提前預約，現在讓你為難了。"

楚明遠不但沒有推開她，反而溫柔地捏了捏她的臉："陪你和寶寶，我有的是時間。她不願意幫忙沒關係，我陪你一起等。"

見她站久了顯得疲憊，他貼心地在她額頭落下一吻，低聲安慰她。

這一幕刺痛了我的眼睛。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溫柔地對我，會為我做鬼臉逗我開心，會把所有積蓄用來給我買喜歡的項鏈。

他曾說過，別的女孩有的，我也會有。

他拚命工作，無論多累回家都會對我微笑，分享他遇到的趣事。

即使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也要陪我聊天。

他說這樣讓他感到滿足。

不知從何時起，我們從無話不說變成了現在的相對無言。

我錯開視線，不願再看這刺眼的畫麵。

楚明遠卻想起什麼，輕描淡寫地說："上次的事是雨竹不對，我讓人買了些補品，等會兒給伯父送去賠罪。"

"不用了，他再也不需要了。"

4

"什麼意思？"楚明遠愣住了。

"我父親不在了，你找不到他了。"我平靜地說。

"晚晴！你怎麼能這樣咒你父親？"楚明遠皺眉責備，"再怎麼說他也是你父親，你怎麼能說這種話？他現在病得那麼重，不在醫院能去哪？"

我父親生前待他比對我還好。老人家一輩子的積蓄都拿出來幫他度過創業初期的危機，才讓他從失敗的邊緣爬回來。

如今因為他，父親連臨終都不得安寧。

江雨竹也跟著說："林醫生，我知道你和伯父因為我之前的冒昧生氣，我向你道歉好嗎？明遠是真的很擔心伯父，你別跟他鬧脾氣了。"

"你不配提我父親！"聽她提起父親，我再也控製不住怒火，"給我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我猛地站起身，語氣強硬地下了逐客令。

楚明遠立刻將江雨竹護在身後，看我的眼神冷了下來："晚晴，惡意趕走病人，這就是你作為醫生的職業道德？"

說著，他當著我的麵撥打了投訴電話："我要舉報心理科的林晚晴醫生嚴重違反醫德..."

他說要給我一個教訓，讓我明白什麼是職業操守。

看著他不由分說指責我的樣子，我心如死灰。

他甚至不問我為什麼這樣做，就先入為主地譴責我。

他帶著江雨竹轉身離開，江雨竹回頭給了我一個得意的笑容，仿佛在說："看，楚明遠始終站在我這邊，你已經輸了。"

很快，我收到了院內的警告。

導師聽說這事，幫我向院方申請提前停職，準備隨援助隊出國。

辦完停職手續，我回到了家。

楚明遠依然沒有回來，但他的社交媒體一直在更新。

一會兒發江雨竹做B超的照片，分享即將為人父的喜悅。

一會兒曬他親手布置的嬰兒房，寫著："寶寶快點出來吧，爸爸媽媽等不及要見到你了。"

他發的所有內容，都沒有屏蔽我。

我默默地點了個讚。

當我再次查看時，發現他已將我屏蔽。

我沒有生氣，點開他的頭像，同樣將他拉入了黑名單。

從此，我們徹底斷了聯係。

5

楚明遠連續幾天都心神不寧，江雨竹叫他時，他總是反應遲鈍。

他以為是因為擔心嶽父，卻一直沒去探望，所以心裏有負擔。

這天他提前下班，買了昂貴的營養品去醫院。

"請問林先生的病房在哪裏？我是他女婿。"他詢問護士站。

護士驚訝地看著他："林醫生的父親幾天前就去世了，還是我們親自送去的殯儀館。你作為女婿，居然不知道這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