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眼,我感到頭昏昏沉沉的,渾身發冷,臉頰卻熱得滾燙。
我扶著牆坐起,發現這是家裏的傭人房。
“季先生讓你醒了就去洗幹淨程小姐的婚紗。”耳邊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我努力睜開眼睛,卻看不清楚是誰在說話。
“我......”我的嘴唇幹裂,每說一個字都像是在撕扯著傷口。
我被推到屋外空曠的院子裏,一盆水,一瓶衣物洗滌劑,還有程雪薇的婚紗。
“為什麼要我洗?”
“你弄臟的當然應該你洗!”
婚紗掛在院子裏,裙擺一層一層綻開,潔白如雪,要掀起好幾層才能看見有微小的汙漬在上麵。
我知道,這又是程雪薇的主意。
希望在我被掃地出門之前,最起碼,可以爭取到為媽媽下葬的喪葬費。
我強撐著,四處尋找手套,手背隱隱作痛,已經淤青發紫。
程雪薇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欣賞著自己的美甲,“高級的布料當然要手洗才幹淨了,手套這麼粗糙,弄壞我的婚紗你賠得起麼?”
“好的,季太太。”我低著頭,沒有過多爭辯。
我在漂白水刺鼻的霧氣中揉搓綴滿珍珠的裙擺,每一顆珍珠都像是沉重的石頭,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不敢用力,生怕弄壞布料,但那星星點點的汙漬無邊無際,怎麼也洗不完。
一雙手在逐漸冰涼的水中泡白,高燒讓我眼前泛起血紅。
程雪薇倚在門邊,得意地笑著:“你知道嗎?其實你媽當時還有救,是我代你簽了放棄治療的協議。”
我的動作僵硬地停下來。
“阻止救護車的人也是我派去的。看你為了幾百塊卑躬屈膝的樣子,真是痛快。”
“程雪薇!”
我如墜冰窟,眼前一陣陣發黑:“你怎麼能這麼惡毒!”
“是你太礙眼了。”程雪薇撫著自己的小腹,冷笑一聲,“我說過了,不要和我搶,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要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了。”
嘩啦!整桶漂白水澆在我身上,刺鼻的氣味讓我幾乎窒息。
程雪薇的尖叫引來了季臨淵,她驚恐地連連後退:“她突然發瘋要潑我!”
季臨淵掐住我脖子按進汙水桶,窒息中聽見他怒吼:“你怎麼敢!”
我拚命掙紮,雙手在水中胡亂揮舞,卻無法掙脫季臨淵的鉗製。
意識逐漸模糊,耳邊隻剩下程雪薇得意的笑聲和季臨淵憤怒的咒罵。
就在我以為自己即將窒息而亡時,季臨淵突然鬆開了手。
我跌坐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著,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
程雪薇哭得梨花帶雨:“臨淵,我好怕......我隻是擔心趕不上我們的婚禮,她就......”
季臨淵站在我麵前,眼神冰冷而厭惡:“池寧,你真讓我惡心。”
我燒得神誌不清,所有的門都對我關著。
身體越來越沉重,我快堅持不下去了......
我爬到狗窩,在裏麵發現我的衣服。
勉強換下淋透的單衣,換上媽媽住院時幫我織的毛衣。
從袋子裏拿出來我才發現,毛衣中竟然藏著一個紅包,裏麵放著幾千塊錢。
“以後有什麼困難就拿出來用,是媽媽的心意。”
我以為自己已經流幹的眼淚,終於還是洶湧而出。
媽媽,謝謝你。
我把結婚證撕成兩半,在那份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全都放到門口。
隨後,消失在這座城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