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病床上醒來時,陸以玫整個人的狀態極差,仿佛下一秒就會失去生命一般。
麻醉藥過效後,取腎留下的傷口仍然疼痛劇烈,可無論生理上怎麼痛都比不過心理上的痛。
陸以玫撫摸著自己的傷口,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她不知道為什麼那個愛了自己十幾年的男人,那個連自己受一點小傷都會急得要命的男人,會為了別的女人這樣傷害自己。
高二那年的一節體育課,陸以玫不小心被人絆倒了,小腿後側劃了一大條口子,血流不止,最後縫了十多針。
陸以玫最怕疼了,縫針的時候哭得停不下來,顧維風在外麵聽著她的哭聲,比她還急,急紅了眼,一直來回踱步。她擔心會留下疤痕,難過得直掉眼淚。顧維風就不斷托人尋找好用的祛疤膏,又不斷詢問醫生怎麼能將影響降到最低。
拆線的那天,顧維風將她摟進懷裏,一遍遍跟她道歉,說是自己沒有保護好她。
顧維風豎起三隻手指起誓,眼裏滿是認真,
“我發誓,從今往後我一定好好保護陸以玫,一定不讓她受傷害。”
但現在,顧維風已經將他曾經許過的誓言拋諸腦後。五年來,陸以玫身上的每一道傷都來自於他,他為了許亦橙一遍遍將她傷得遍體鱗傷。
病房門被推開的那一刻,陸以玫已經出現了應激反應,她本能地抓緊了枕頭的邊緣,作出一個防禦的狀態,看清來者是醫生時才稍稍放鬆了些。
她以為醫生是來帶她去檢查身體情況的,於是乖乖坐到輪椅上任由他帶走,等她發現情況不對勁兒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陸以玫崩潰地看著自己被醫生帶到抽血室,看到一旁皺著眉的顧維風時,她反而平靜下來了。
“這次又要拿走我的什麼?心臟?還是肝臟?還是別的什麼?”陸以玫蒼白的臉上盡是嘲諷,情緒出奇的平靜。
看著她這個樣子,顧維風覺得沒由來的慌亂,但想起在手術室的許亦橙,他還是冷漠開口:
“亦橙大出血了,她大學的時候給你輸過血,現在輪到你還給她了。”
“顧維風,我剛剛才被你拿走了一個腎,醒來都不到半個小時,你是人嗎你?”
顧維風罕見的沉默了一會兒,“我問過醫生了,他說你現在的情況可以捐血,隻要適量就行了。”
“那我呢?我的命對你來說就真的一點都不重要嗎?我死了你也覺得無所謂嗎?”
抽血室陷入了極致的寂靜,沒有人說話,剩下的隻有陸以玫小小的啜泣聲。
顧維風微乎其微地歎了歎氣,“我答應你,你給亦橙獻完血之後,我們過往的恩怨一筆勾銷。等你養好身子後我們就結婚,今後我們好好過日子好嗎?”
看似是詢問,但陸以玫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她隻能接受和被迫接受。
冰冷的針頭刺進陸以玫的血管中,本就虛弱的她感覺自己的生命正隨著血液的流失而流逝。
她看著醫生抽了一袋又一袋血,直到抽滿了1000cc才停下來,她已經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陸以玫癱軟無力地摔在地上,強撐著看向顧維風,
“顧維風,我從不欠你什麼,從今往後,你和我再無任何情誼和關係了。”
顧維風的心臟抽疼得厲害,他感覺似乎真的要失去陸以玫,但還是拍拍她的肩就離開了。
“你好好休息,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娶你的。”
陸以玫嘲諷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在心中默想,
我不會嫁給你了,顧維風,永遠都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