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禦霄躺在冰冷潮濕的木床上,一夜無眠。
第二日一早,楚母和楚逸塵便敲開了他的門。
楚逸塵正穿著他以前最愛的那件上等的蜀錦製成的長袍。
金色的雲紋線條流暢自然,似在隨風飄動,行走間,衣袂飄飄,盡顯翩翩公子的優雅氣質。
這長袍是弱冠時,楚母送給楚禦霄的生辰禮物。
可如今,它卻被楚逸塵穿在身上。
楚逸塵拎著一包衣服,遞給楚禦霄,
“哥哥,你回家母親還未給你定製衣裳,你不嫌棄的話可以先穿我的。”
楚禦霄打開一看,全是舊衣服,樣式老舊。
楚母滿臉歉意,
“禦霄,你回家也沒事先通知一聲,我沒來得及給你準備衣裳,你先將就穿下吧。”
楚禦霄握緊雙拳,手臂上青筋凸起。
自他回家之日,他們便沒有一絲關心,反而百般折辱。
他沒穿這些衣服,而是穿上自己帶回來的普通百姓的衣服。
他束發後,直接去了正廳。
楚母看到他臉上的刀疤,驚呼道:
“你的臉怎麼會這樣?”
他英氣逼人的臉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印。
林卿瑤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棄。
他忽然想起昨日,班師回朝前,他頭一次照了鏡子。
“王嬸,我臉上的這條疤真的不難看嗎?”
王嬸笑著說:
“楚將軍,您一直都是威風凜凜的,這一道疤反而更添風采。”
“再說了,您大破突厥,這是何等的豐功偉績,容貌又算的了什麼呢?”
可現在,他們全都嫌棄他容貌難看。
他淺笑一聲,壓下心中的酸楚,慢慢掀起胳膊上的衣袖。
“這一道疤,是漠北的兀立首領劃傷的。”
“這一條疤,是圍攻時被突厥的士兵砍傷的。”
“母親,你說說,我在戰場上殺敵,怎麼可能沒有傷?”
看著縱橫交錯的傷疤,楚父楚母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到底是養了十多年的親兒子。
林卿瑤眼裏滿是心疼,她撫上楚禦霄的肩膀,
“禦霄,這幾年,你在邊關受苦了。”
楚禦霄鼻尖一酸,遲來的關心,他已經不需要了。
還有五天,他們若是不能察覺並挽留他,他就會義無反顧地離開。
深夜,楚禦霄是被凍醒的。
他從柴房抱來一盆木炭,路過楚逸塵的屋子時,裏麵傳來一陣低喘。
房門未關緊,似乎他進屋時很匆忙。
楚禦霄正準備幫他合上時,裏麵的聲音讓他心口一窒。
“逸塵,你輕點......”
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正是青梅竹馬十七年的林卿瑤。
他整個人愣在原地,心痛到無法呼吸。
原來林卿瑤的身心全都已經給了另一個人。
楚逸塵清冽的聲音響起,
“卿瑤姐姐,你愛我還是愛哥哥?”
林卿瑤輕笑道:
“我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我當然愛你了,楚禦霄那一身的傷疤和老繭我看著就惡心。”
“他哪有你這般風度翩翩啊,不說他了......”
楚禦霄再也聽不下去,眼淚噴湧而出。
他為了她們的三年之約,拚命在戰場上殺敵,每日都在盼望回家與她廝守終生。
可如今,她卻是這般嫌棄他,厭惡他。
這一刻,他對林卿瑤的愛意徹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