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忘塵率軍大勝北狄軍,更是親手斬下敵將首級,此等大功令天順帝聖心大悅,下旨解除十日宵禁,與民同樂。
朱雀金瓦紅燈不斷後退,霍忘塵進入洶湧人潮,如隨波逐流的小舟,漫無目的。
不知不覺間,霍忘塵停住腳步,視線落在湖中搖晃的大船,那是他與虞昭初次見麵的地方。
那一天,風和日麗,虞昭回眸一笑,笑得分外好看。
紮人心窩的“囍”再度浮現在眼前,霍忘塵剛牽起的唇角,瞬間下拉,抿得緊緊的。
“霍郎!”
霍忘塵充耳不聞,他定定看著自己的倒影在湖光水色之中微微搖晃,愈發凸顯他形單影隻,仿佛被他一刀劈成兩半的“囍”,隻餘下一半“喜”。
“霍郎,當真是你!”
少女喚醒沉浸在痛苦回憶中的霍忘塵,他循聲望去,這才發現水中倒影不再是他一人,還多出嬌小玲瓏的身影,與他靠得很近,隻需再湊近一拳頭,即可與他的身影合二為一。
這讓他無端想起虞昭鳳冠上垂落的金流蘇,成婚那夜龍鳳燭火映照下,她端坐喜床的身影仍如鬆柏覆雪,金流蘇搖擺間透出疏離與陌生的冷漠,令他心生怯意,止住不前。
“霍郎?”
少女的輕喚驚落霍忘塵手中的玉佩,這是他與虞昭的定情信物,卻在今日不慎掉入湖中,發出細微的水聲。他這才發覺自己已經呆立許久,久到湖中大船走遠,而記憶中虞昭仍端坐喜床,站在她麵前卻不再是他,而是一張沒有五官特征的臉。
“霍郎,你為何在此?”少女的視線掃過他腰間的侯印,輕拽霍忘塵的衣擺,帶著幾分小心問他。
霍忘塵從痛中帶樂的回憶中抽離出來,發現來人是以戰功換他平妻之位的江伶月,扯了扯唇角,“伶月,你又為何在此處逗留?”
“霍郎,我初來西京城,驛站伺候我的丫鬟同我說,陛下龍心大悅,未來十日將不再宵禁,百姓相約來此處放燈,祈福避禍,迎祥納福。”
江伶月天生蜜嗓,一言一語皆是綿綿情意,再被她熱忱火熱的瞳眸凝視著,哪怕是修煉有成的聖僧也會升起惻隱之心。
更何況,江伶月與霍忘塵相識於殊死搏鬥的戰場,她還曾拚死救過霍忘塵的命,既是霍忘塵的救命恩人,又是戰績傲人的鐵血女兵。
以江伶月的戰功,便是女子之身也能當上女將軍,可惜,江伶月一心隻想要嫁給霍忘塵,於金鑾殿,當百官和將士的麵,求天順帝下旨賜婚。
天順帝本欲破例提拔江伶月,封她為“第一女將”,彰顯廣聚天下英才的浩蕩天恩。
奈何江伶月眼中僅有男女之情,天順帝雖覺可惜,但又覺慶幸,此女鼠目寸光,耽於情愛,賜予“第一女將”名過其實,有識人不清之嫌。
霍忘塵注意到江伶月懷抱兩隻紙燈,他的指尖輕顫,想觸碰紙燈又覺不妥。
江伶月注意到霍忘塵的小動作,鼓起勇氣向他表明心跡:“霍郎,我想為你放兩盞燈,一盞祈願你平安順遂,另一盞,祈求你我同心,白首不相離。”
她非未語紅霞先漫上臉頰,眉眼如暖陽映照之下的春山秋水。不像虞昭,美得太過端莊,太疏冷,讓人不敢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