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升起,晚風吹得我直打冷顫。
趙昀辰叫人把暈倒的女兒拖走,屏退所有人,解開繩索,把披風解下來披到我身上,語氣罕見地軟了下來。
“阿鳶,這麼多年的情分,我不嫌棄你殘花敗柳。”
看似柔情寬容的話比刀還要鋒利,他從未信過我。
“趙昀辰,我們和離吧。”
他眼中滿是不可置信,身體竟微微一怔。
“我願意把正妻的位置讓給秦玉。”
啪!又是一巴掌。
“周鳶,正妻的位置由我說了算,你一個下賤醫女,有什麼資格對我發號施令。”
我看著他直想大笑,要把我踹下馬車讓秦玉上位的是他,如今不讓我和離的也是他。
“阿玉如今有孕,不能再做侍妾。我五天後與她大婚,抬做平妻。”
“這段時間,你好好伺候她。”
他大踏步走開,將衣物甩到我身上。
“穿上衣服,平白叫人看著惡心。”
翌日,我溫順地給他們打來洗臉水,秦玉一見我便鬧著肚子疼。
“辰哥,都怪昨晚你太激烈了,怕是動了胎氣。”
“不過......”她頓了一下,饒有意味地看著我:“人血入藥對孕婦極好。”
與我一起這麼多年,他明知道人血入藥安胎絕非醫理,卻還是扔給我一把匕首:“阿玉要多少血,你就要給多少。”
“如果阿玉的孩子有意外,我先殺了你女兒,再讓你陪葬!”
我懷孕時,他興奮得手舞足蹈,說要待我們一輩子好。
如今,我和女兒是可以隨便為秦玉的孩子陪葬的存在。
秦玉足足從我手臂上取下兩大碗血才罷休,而後又嫌腥全部打翻在地,得意地看著我。
“周姐姐的血怕是不幹淨,我還是喝安胎藥吧。”
“阿玉乖,周鳶,還不滾去熬安胎藥!”
如此一番折騰下來,一整天我都水米未進。
天黑後,秦玉拿來一副繡樣和一些紅布。
“周姐姐的繡工跟醫術一樣好,我與辰哥的婚服就麻煩姐姐了。”
我仔細看了一下,繡樣是鴛鴦戲水與鳳凰和鳴,布料比趙昀辰與我大婚時好了不止十倍。
他們在榻上纏綿,我一邊伺候用水,一邊在昏暗的燈光下繡著婚服。
大婚前一天,婚服總算完畢,秦玉喜滋滋地叫趙昀辰來試衣服。
“周姐姐的手藝果然好。”
“她的手藝上不得台麵,阿玉喜歡是她的福分,以後讓她多繡些。”
秦玉看著婚服的眼神漸漸移到我的手上:“大婚還缺一件首飾,辰哥,我喜歡周姐姐手上的鐲子。”
我下意識拉下衣袖蓋住鐲子,這是娘親留給我的遺物。
跳下馬車時我將手緊緊護在胸前,生怕鐲子沾染上一點灰塵。
趙昀辰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覺的不滿,但最終都化為對秦玉的寵溺:“阿玉喜歡天上的星星我都會去摘下來,更何況一個鐲子。”
他死死地箍住我的手:“周鳶,阿玉喜歡,你取下來送給她吧。”
說罷似覺不妥,又柔聲細語起來:“以後我再送你更好的。”
趙昀辰,沒有以後了。
我目眥欲裂,死死盯著他:“趙昀辰,她要什麼我都給,但這是娘親的遺物啊。”
他不顧我聲嘶力竭的乞求,硬生生將我手掌折斷,把鐲子取下來戴上秦玉的手腕。
顧不上手上的劇痛,我發瘋般衝向秦玉,卻被趙昀辰大力推倒在地。
“不就一個鐲子嗎?周鳶,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氣了?”
小氣?我腦袋一陣轟鳴。
父親早逝,娘親為了養活我受盡苦楚,最終積勞成疾,年紀輕輕便撒手人寰。
趙昀辰不是不知道,但娘親的遺物怎麼比得上秦玉的開懷一笑。
我正要起身再次搶奪,賬外卻傳來女兒的哭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