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著軒兒倒在地上。
碎瓷片嵌入掌心,疼痛鑽心般襲來。
林昭珩直接將柳宣夷打橫抱起,滿臉關切:
“瞧這手腕都紅了,我送你去醫館!”
他看都不看我和孩子一眼轉身就要離去。
軒兒小臉憋得通紅,呼吸愈發急促。
我一把死死抓住林昭珩的衣角,哀求道:
“先送我和軒兒去醫館,他需得趕緊服藥,不然會死的!”
我的掌心鮮血汩汩流出,染紅林昭珩的衣角,可他卻不耐煩地一腳踢開我。
“你拿艾葉泡水給他擦個身子就行,下午我還要陪宣夷母子去畫小人像,你好好在家反省吧!”
說罷,他抱著柳宣夷匆匆離去。
軒兒的呼吸漸漸微弱,我顧不上渾身傷痛,強撐著從地上爬起,拚命奔向醫館。
大夫瞧了軒兒,眉頭一緊忍不住斥責:
“你們做父母的,怎如此粗心大意?再晚來片刻,這孩子的命可就懸了!”
我滿心愧疚,連連向大夫道謝,臉上紅腫之意並未消散。
大夫見我這般狼狽,歎了口氣,趕忙為軒兒施針煎藥。
我抹了一把淚,守著軒兒喝藥。
事已至此,林昭珩是指望不上了。
我算了去京城的花銷,約莫需要十兩銀子。
好在平日裏我喜好女紅,常做些精巧繡品補貼家用,如今將這些繡品變賣,加上多年積攢,勉強能湊齊。
軒兒渾身插滿金針虛弱躺在床上,我暗暗發誓。
這一世,無論付出何種代價,我要保他活!
從醫館離開,我抱著軒兒來到集市。
剛把繡品擺上攤位,餘光瞥見柳宣夷的身影映在一旁銅鏡之中。
她手上那點擦傷,都用草藥精心敷過,身著一襲質地上乘的錦緞披風,站在畫坊門前。
孩子與林昭珩都不在她身旁。
柳宣夷瞧見我的繡品,眼神瞬間變得陰鷙。
她幾步上前,一把抓起攤位上的帕子,高聲叫嚷:
“這上等絲線乃是官府特供之物,嫂嫂,你竟膽大包天,偷了公家的東西出來售賣,還貪了這麼多銀錢!”
我頓時愣住:“你休要胡說!”
柳宣夷冷笑一聲,得意從袖筒中掏出一個荷包高舉:“這便是證據!”
那是我裝軒兒治病錢的荷包。
我紅了眼,撲過去想要奪回荷包。
“誰讓你拿我的錢!柳宣夷,快還給我!”
我死死揪住柳宣夷的頭發,拚命爭搶,她卻咬定這錢是我貪的。
攤位很快被采買的人圍了一圈。
這時,林昭珩抱著柳宣夷的孩子出現了。
“蘇錦書,還嫌不夠丟臉嗎?!”
下一刻,我和柳宣夷被人拉開。
我站立不穩,狠狠撞向一旁銅鏡攤位。
隻聽“嘩啦”一陣脆響,無數鏡子碎片劃過我的臉。
心也好似被利刃狠狠割開,疼痛難忍。
我唯一慶幸的是,倒下前剛剛將軒兒放遠了些。
林昭珩小心扶起柳宣夷,冷冷看向我,沉聲道:
“你莫不是真的染上了惡疾?!”
我慘然一笑,眼淚奪眶而出。
此刻我深知林昭珩不會信我分毫。
既然如此,不必再爭。
錢沒了,大不了將嫁妝全部變賣,當務之急是絕不能讓軒兒再受一絲委屈。
我用力擦去眼淚,看向林昭珩:
“你回去翻賬本,進你家這麼多年,我花你多少銀錢。”
以前我心疼他賺錢不易,家中好東西都緊著他和軒兒。
至於我自己,一年到頭花費恐怕都不足一兩銀子。
林昭珩微微一怔,神情稍有緩和。
他向前邁了兩步,可最終還是停住了腳步,沒再靠近。
此後兩日,我一門心思埋頭做女紅賺錢,全然不顧其他。
這天夜裏,臨睡前無意間摸到枕頭下多了些東西。
借著月光,竟是林昭珩不知何時放了兩個荷包。
零零散散的碎銀和銅板加在一起差不多剛好十兩。
我收了,如今每一分錢,都是軒兒的命。
可當我剛準備躺下休息時,客房的門突然被踹開。
抬眼望去隻見林昭珩滿臉怒容:
“蘇錦書,你不是答應和離了嗎?為何非要逼死宣夷才肯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