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茹頭上流血不止,我顧不上爭執,抱著她便衝出門。
衛生所裏,老大夫直搖頭。
“縣裏條件不好,孩子腦袋淤血清不幹淨,得趕緊送市醫院做手術。”
我連連點頭,慌忙問:“多少錢?”
護士遞來的繳費單上,明晃晃寫著三百元。
“孩子先留下來觀察,你回去湊錢繳費,轉院的車下午就會出發。”
我趕緊應下,擦去淚水就往回跑。
雖然這年頭三百是一筆巨款,但我負擔得起。
這些年我和周曜為茹茹攢了不少錢,就是以防不時之需。
家裏空無一人,我衝進裏屋,從床底下拖出裝錢的鐵盒。
裏麵裝的紙幣全空了,墊底的布票和糧票也不翼而飛。
我渾身發冷,瘋了一樣找遍整個屋子,急得手直抖。
可到處都被搜刮得幹淨。
我翻出茹茹的存折,看到上麵的餘額才鬆了一口氣。
這是我省吃儉用存下的兩百元,再湊湊應該夠。
我爭分奪秒跑去儲蓄所,可營業員查詢後露出詫異的表情。
“同誌,這賬戶上月就辦掛失了,新存折補辦完,你這個就作廢了。”
我看著上麵剩下的零頭,撐著牆才站穩:“誰辦的?”
“戶主周曜啊,帶著戶口本和結婚證來的。”
我腿一軟跌坐在地,這些都是茹茹的救命錢,他到底拿去幹什麼了?
周曜始終聯係不上,是他的工友接的電話。
“周主任?紅梅嚷嚷著要買房,他剛陪著去看呢!”
我在單位購房處找到他們,許紅梅正挽著他的手笑。
“曜哥,嫂子不會發現吧?”
“放心,她大字不識幾個,哪看得懂銀行票據。”
“要我說嫂子就是死心眼,錢放著也是貶值,現在我買房落戶,將來玲玲上學也有保障。”
周曜溫柔道:“明天我再取些,給你那添台電風扇。”
我如遭雷擊,半天才回神,衝到二人麵前。
周曜把我帶到一邊,眼裏還帶著笑意。
“蔓蔓,你怎麼來了?”
我把幾本存折摔在他身上,顫著聲問:“周曜,我們的錢呢?!”
他沉默了一瞬,隨即明白過來,說得滿臉坦然。
“小梅買房差點錢,我當然要幫一把,等年底獎金發了我就補上。”
“我不同意,讓他們退錢!”我怒極反笑,擠進櫃台伸手就要去搶錢,卻被幾個人一起攔住。
“蘇蔓,不是你逼著她們搬走嗎?現在又發什麼瘋?”
“她一個人帶孩子多不容易,你同為女人就沒有同情心?”
許紅梅哭道:“嫂子不願意,要不還是把房子退了......”
周曜眉頭緊皺,把一遝錢往辦事員手裏一塞,招手讓他收下。
“我當家還要她點頭?別理她,繼續走流程。”
轉眼,一張寫著許紅梅名字的購房合同遞出來。
許紅梅的哭聲立即收住,笑著衝我眨眼。
“你親女兒都快死了,你在這掏空腰包給別的女人買房子?家裏一分錢都沒了啊!”
“周曜,你知不知道這是她的救命錢!”
滿屋子人齊刷刷看過來,我氣得揚手就要扇過去。
周曜擋在許紅梅麵前,麵色鐵青地抓住我的腕子反擰。
“你有完沒完?小梅已經夠自責了,又為這事哭了一天,別嚇唬她們孤兒寡母了行嗎?”
他不耐煩地從兜裏掏出幾張皺巴巴的票子扔過來。
“磕破點皮至於鬧成這樣?夠了吧!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再鬧,別怪我不念夫妻情分。”
我沒有接,低頭看著那五塊錢,笑得眼淚直掉。
“好,周曜,你真是個好爹。”
半晌,我抹去眼淚,堅決道。
“我要和你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