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時,薑遇寧在玄關發現一張歪歪扭扭的字條。
掛著金鎖的紅色手繩被裝在透明密封袋裏,邊角還粘著卡通便利貼。
便利貼上,是稚嫩的筆觸。
“老師說這是一條幸運手繩,戴上它的人可以幸運一整年......”
薑遇寧嘴角扯出一抹譏諷的弧度。
幸運?
人心尚且靠不住,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又能有什麼用。
可當她指尖拂過“希望媽媽以後平安健康”的字跡時,突然想起蕭念安剛出生時的模樣——皺巴巴的小臉憋得通紅,卻死死攥著她的手指不願放開。
她自嘲一笑,終究還是將手繩戴到了手腕上。
紅繩圈口有些小,硌得皮膚生疼,像條勒緊的枷鎖。
出門後薑遇寧開車來到了預約的墓地。
公墓山道飄著細雨,薑遇寧望著自己選定的墓地,忽然聽到熟悉的聲音從轉角處傳來。
本應在劇組拍戲的蕭淮序此時摟著一個嬌柔身影,指尖親昵地卷著她的發梢。
是白嫋嫋。
而她的兒子蕭念安此刻正踮著腳給她遞水。
殷勤的好像白嫋嫋才是他的親媽。
薑遇寧不願多看,轉身就要離開,卻聽見白嫋嫋一聲驚呼。
“淮序哥哥,我頭暈......”白嫋嫋踉蹌著倒進蕭淮序懷裏,蒼白的小臉在雨幕中顯得格外惹人憐惜。
父子倆滿臉焦灼地圍著她轉,絲毫沒有察覺到薑遇寧的存在。
過了片刻,蕭淮序終於抬起頭來,與薑遇寧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臉上血色瞬間褪去。
薑遇寧在他們麵前停了下來,目光緊緊盯著蕭淮序,聲音卻出奇地平靜。
“不解釋一下嗎?”
蕭淮序張了張嘴,許久才擠出一句話:“老婆,你別誤會。你知道的,嫋嫋,她......她病得很重。我帶她來這裏......看看......墓地。”
“病得很重?”薑遇寧嘴角浮起譏誚弧度。
她不是沒有見過病人,從白嫋嫋第一次進家門時,她就覺得奇怪。
白嫋嫋並不像蕭淮序說的那樣病入膏肓柔弱不能自理,反而看著比她還要健康有活力。
可當時她心裏隻有蕭淮序,連帶著對這位蕭淮序的妹妹也多了幾分關心憐愛。
便沒有將心中的疑問問出口。
“你想得真周到。”薑遇寧的聲音很輕,像一片羽毛,輕輕落在蕭淮序的心頭,卻激起陣陣寒意。
見狀,蕭淮序懷中的白嫋嫋這才慢悠悠起身,淚盈於睫解釋道:“遇寧姐你別誤會,都是嫋嫋的錯......嫋嫋不應該這個時候犯病......”
話未說完便劇烈咳嗽起來,腕間紅繩一晃而過。
“壞媽媽!”蕭念安像隻炸毛的小獸衝過來,張開雙臂擋在白嫋嫋身前,“不許欺負嫋嫋姐姐!”
薑遇寧看著兒子眼中明晃晃的敵意,忽然想起上個月蕭淮序進組——她頂著風雨渾身濕透抱著發燒的蕭念安去醫院,他摟著她脖頸迷迷糊糊喊得也是“嫋嫋姐姐”。
“蕭念安!跟媽媽道歉。”蕭淮序沉下聲線。
薑遇寧剛想開口,卻被熟悉的清脆童聲打斷。
“她才不是我媽媽!”蕭念安攥緊白嫋嫋的裙擺,“她是壞人,我媽媽才不會這麼凶。”
“遇寧姐,你要怪就怪我吧,安安還是小孩子。”
白嫋嫋話音落地後,蕭念安眼中對薑遇寧的敵意更濃了些。
薑遇寧看著眼前相互維護的三人,突然覺得沒意思透了。
她嘴角掛起一個清冷的笑,沒有再說什麼。
蕭淮序看著眼前一改往日風格,穿著墨色旗袍妝容清淡的薑遇寧,總覺得他們之間似乎有什麼變得不一樣了。
他好像有些抓不住她了。
不等他細想,一個胸前別著工牌的年輕男子,徑直走到他和白嫋嫋麵前:“先生,這是您和太太預定的夫妻合葬墓合同。您和太太生同衾,死同穴,來生一定會再續前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