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駕到!"
一聲高喊,廣化侯府上下頓時亂成一團。侯爺慌忙整理衣冠,命人打掃大廳,擺上最好的茶點,又派人飛奔去通知府中眾人。
黎音嫋正在紫煙閣中研讀醫書,聽聞此訊,很是不耐煩。皇後突然造訪侯府,絕非善事。
"小姐,皇後娘娘來了!"雲錦慌張地衝進房中,"侯爺命您立刻去前廳相見!"
黎音嫋不慌不忙地放下書卷:"去告訴父親,我稍後便到。"
雲錦急得直跺腳:"小姐,皇後娘娘已經到了前院了!"
"越是這時,越要沉得住氣。"黎音嫋起身"太急切反而顯得心虛。"
她對著銅鏡略作梳妝,選了一套最為素雅的衣裙,又取下所有首飾,隻在發間簪了一支普通的木簪。
時姨娘領著黎音意早已趕到正廳。黎音意臉上依然布滿瘡癤,隻是厚厚地塗了一層脂粉,遠看尚能遮掩,近看卻愈發猙獰可怖。
皇後氣度雍容,高坐在正廳上首,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廣化侯和黎音樹恭敬地站在一旁,不敢有絲毫怠慢。
"臣女黎音嫋拜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黎音嫋行禮。
皇後上下打量著黎音嫋:"抬起頭來。"
黎音嫋緩緩抬頭。
"果然是個美人胚子。"皇後輕笑一聲"難怪太子對你如此青睞。"
黎音嫋回道:"娘娘謬讚了。嫋兒不過是侯府一介女子,不敢奢想太子青睞。"
"是嗎?"皇後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又轉向廣化侯,"侯爺,本宮此番前來,是有要事相商。"
廣化侯連忙躬身:"娘娘請言明,臣必當竭力效勞。"
皇後端起茶杯,輕抿一口,隨即放下:"本宮聽聞太子近日頻頻派人來侯府,送了不少貴重禮物,可有此事?"
廣化侯額頭冒出冷汗,猶豫片刻,還是如實回答:"確有此事。太子殿下看重微臣女兒的才學,故而有所賞賜。"
"才學?"皇後冷笑一聲,視線再次落在黎音嫋身上,"本宮聽說你自幼被算出是天煞孤星,命克六親,所以被送往道觀長大,可有此事?"
這話一出,黎音意更是掩嘴偷笑。顯然,皇後是來找茬的,而且她們或許在背後煽風點火。
黎音嫋絲毫不慌,從容應對:"娘娘明鑒,確有其事。不過命格之說,本就虛無縹緲。若嫋兒當真命克六親,那這麼多年道觀的師父們也該被我克死了,不是嗎?"
皇後心虛,隨即笑道:"好一張巧嘴!不愧是能迷住太子的人。"
黎音嫋聲音洪亮:"嫋兒不敢妄言迷住太子殿下。殿下如此貴胄,豈是我這般普通女子所能左右?"
皇後看了黎音嫋許久,忽然話鋒一轉:"侯爺,本宮聽聞侯府嫡夫人早逝,不知是何病症?"
廣化侯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回、回娘娘,家妻體弱多病,積勞成疾......"
"是嗎?"皇後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時姨娘,"那令愛難道不是克死了生母?"
這話直指黎音嫋,顯然是要給她扣上一頂"克母"的帽子,以此打擊她在太子心中的形象。
一時間,廳內氣氛凝重。
黎音嫋平複好的恨意又開始湧動,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啟稟娘娘,我母親並非死於我的克製。而且,母親或許並未亡故。"
這句話如同一枚炸彈,在廳內炸開。廣化侯瞪大眼睛,時姨娘的臉色刷地變得慘白,黎音意更是驚慌失措,險些站立不穩。
"此話何解?"皇後對此感興趣。
黎音嫋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黎音樹卻搶先道:"回娘娘,家姐的意思是,母親雖已離世多年,但在我們心中,她始終活著。"
黎音嫋點頭,沒有反駁兄長的圓場之詞。現在還不是揭露真相的時候,她需要更充分的準備。
皇後仿佛看透了一切,卻也沒有繼續追問,隻是看了時姨娘一眼,後者慌忙低下頭去,不敢與皇後對視。
"侯爺。本宮此次前來,是為了提醒你一句,太子心性不穩,朝中多有非議。皇上近日也對太子的舉動頗為不滿。若侯爺執意與太子走得太近,恐有不測之禍。"
廣化侯渾身一顫,連忙跪下:"臣、臣惶恐,定當謹記娘娘教誨。"
皇後滿意地點點頭,又看向黎音嫋:"至於你,黎家女兒,若是識趣,就該明白自己的位置。太子的青睞,不是什麼好事。"
黎音嫋回道:"娘娘教誨,嫋兒謹記在心。"
皇後站起身來,環視廳內眾人,最後將目光落在黎音嫋身上:"黎家女兒,本宮賞你膽識。不過,太子豈是你能肖想的?收起你的小心思,安分守己做你的侯府小姐吧。"
說完,皇後離開,留下一屋子人麵麵相覷,氣氛凝重。
皇後走後,廣化侯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滿頭大汗:"這可如何是好?皇後明顯是來警告我們的!"
時姨娘連忙上前勸慰:"老爺別急,皇後娘娘隻是隨口一說,並無深意。"
"放屁!"廣化侯一拍桌子"皇後親自登門,哪有隨口一說的道理?這是警告!嚴重的警告!"
時姨娘被罵得麵紅耳赤,卻不敢反駁,隻能低頭認錯。
黎音嫋站在一旁,心裏有了答案。皇後此來,確實是針對她的,但更是給了她一個絕佳的機會。時姨娘和黎音意的處境將更加艱難。
"父親。"黎音嫋輕聲開口,"皇後娘娘既然已經發話,女兒自當遵從。太子那邊,女兒會找機會婉拒他的好意。"
廣化侯聽了這話,心中大石放下,但想到就此失去攀附太子的機會,又不免遺憾:"你真的要拒絕太子?"
黎音嫋無奈的回答:"父親,皇後娘娘都已明言相告,我們還能如何?"
廣化侯長歎一聲,揮手示意眾人退下。
......
返回紫煙閣的路上,黎音嫋遇上了黎音意。
"姐姐可真是好手段,連皇後都敢對抗。"黎音意陰陽怪氣地說道,臉上的脂粉已經掉落大半,露出下麵瘡疤。
黎音嫋瞥了她一眼:"妹妹的臉......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提到自己的臉,黎音意頓時發瘋一般:"都是你!一定是你給我下毒!"
黎音嫋不以為然:"三妹,這話可不能亂說。你的臉究竟怎麼了,你自己心裏最清楚。"
"你......"黎音意氣得渾身發抖,卻無法反駁。她伸手想要抓黎音嫋的衣袖,卻被雲錦一把攔住。
雲錦上前補刀:"三小姐慎言!您的手上有瘡毒,若是碰到我家小姐,豈不是要傳染?"
黎音意猛地退後幾步,不可置信地盯著自己的手。她這才發現,手背上也開始長出同樣的瘡癤。
"不,不可能!"黎音意尖叫一聲,轉身便逃,留下黎音嫋冷眼相看。
雲錦疑惑的問道:"小姐,三小姐的臉......"
黎音嫋刮了下雲錦的鼻子說:"隻是她自作自受罷了。走吧,我們去看看娘親。"
......
城郊小院內,黎音嫋的母親已經恢複了不少,臉色紅潤了些,精神也好了許多。見到女兒到來,甚是欣喜。
"音嫋,你來了。"夫人掙紮著要起身。
黎音嫋連忙上前扶住母親:"娘親,您別動,我來看看您的脈象。"
她輕輕為母親把脈,眉頭漸漸舒展:"好多了。這幾日的藥看來很有效果,娘的體內餘毒已經消解了大半。"
夫人握住女兒的手,感激地說:"都是你的功勞,若非你及時救我出來,隻怕我已經......"
"娘,別想這些了。"黎音嫋柔聲安慰,"等您的身體再好些,我就接您回府,讓時姨娘和黎音意受到應有的懲罰!"
夫人不由地擔心起來:"音嫋,我擔心你會有危險......"
"娘放心,我已經有了安排。"黎音嫋信心滿滿地說,"時姨娘對您下毒,害您被囚多年,這血海深仇,女兒一定會為您討回公道!"
夫人歎了口氣,眼中滿是心疼:"你才多大,就要承擔這些......"
黎音嫋握緊母親的手:"娘,時姨娘的惡行不可饒恕。今日皇後突然造訪侯府,我已經隱晦地透露了您還活著的消息,時姨娘的臉色可謂精彩。"
"皇後?你怎麼會惹到皇後?"
黎音嫋起身不以為然的笑:"說來話長。總之,您安心養病,其他事情交給我。"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黎音嫋便告辭離開。剛出小院大門,她就感覺到一陣熟悉的氣息。
"將軍何必躲躲藏藏?"黎音嫋頭也不回地說道。
江令舟從暗處走出,過於正經:"我派人跟著你,是擔心你的安全。"
黎音嫋轉身,看著眼前的男子,反問道:"將軍關心則亂。我在侯府長大,還需要人保護嗎?"
江令舟問道:"今日皇後去了侯府?"
黎音嫋點頭:"是。皇後警告我父親不要與太子走得太近,也勸我識趣一些。"
江令舟蹙眉:"皇後親自出麵,事態已經嚴重了。太子對你的興趣遠超我的預期。"
黎音嫋逗趣他"將軍是在擔心我嗎?"
江令舟耳根微紅,卻板著臉道:"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皇後和太子之間的爭鬥,不是你能輕易介入的。你若繼續這麼做,隻會引火燒身。"
黎音嫋卻轉身告知:"我自有分寸。況且,我還有將軍護著,不是嗎?"
江令舟看著眼前這個聰慧過人的女子,心中不禁生出幾分憐惜。
江令舟鄭重承諾:"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黎音嫋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心裏暖洋洋。
她一本正經的行了個禮:"多謝將軍。"
江令舟不自覺地向前一步,聲音有些沙啞:"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府。"
黎音嫋點點頭,沒有拒絕。兩人並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