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看了她一眼,臉色更冷了:
“你怎麼又幹這種偷偷摸摸的事?上次偷拿照片,這次偷聽,能不能別那麼上不了台麵?”
蘇婉棠把拿著轉崗同意書的那隻手挪到背後,短短數十秒,她已經打消了告訴季淮這件事的念頭。
她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要故意把它捏在手上過來。
或許潛意識裏還渴望著季淮的挽留。
然而季淮卻在歡天喜地地等待蘇婉婷。
連半點餘光都不肯分給她這個妻子。
挽留?隻怕是恨不得放鞭炮送她走吧?
蘇婉棠自嘲地扯扯嘴角:“我出院回宿舍,恰好看見你們在忙,就沒想進來打擾。”
季淮愣了一下:“你今天出院?怎麼沒讓老楊通知我一聲?”
語氣中的責備,倒顯得全是蘇婉棠的錯一般。
“你不是忙著迎接我妹妹麼?”
季淮的眼裏湧起短暫的心虛:“你都知道了?”
他睨著蘇婉棠的臉色,解釋道:
“慰問團臨時決定到這兒來,我也是剛得到消息不久,咱們原先的宿舍沒法住了,所以我趕緊把這兒整理一下。”
蘇婉棠張張嘴巴,似乎想說什麼,可又恍然驚覺,沒有多說的必要。
她索性順著季淮的意思點點頭,朝屋內望了一眼:“我方便進去嗎?”
季淮皺了眉:“說的啥話?這也是你的宿舍。”
他總算接過蘇婉棠胳膊上掛著的布包,還想伸手去攬她。
蘇婉棠往旁邊一躲:“我住哪兒?”
季淮捏了捏空空的拳頭,一時說不上心裏頭的失落是為什麼。
他率先往另一側走去:“這邊還有個房間,稍微小一點,我們暫時克服一下。”
蘇婉棠跟過去,看著季淮推門時被撲了一鼻子的灰,眼裏露出嘲諷:
“看來你今晚是不打算在這房間睡了。”
季淮抿抿唇,麵露窘迫:“蘇婉棠,說話能別那麼陰陽怪氣嗎?婉婷好不容易來島上,她是客人,我當然得先緊著她。”
蘇婉棠沒搭理他,走進去看了看,眼裏的失望之色愈發強烈。
這房間不但狹窄逼仄,灰塵遍布,還沒有窗,大白天都陰森森的,空氣中還有一股黴味兒。
季淮也朝屋裏看了一圈,臉上有些許尷尬:
“......島上條件有限,特別剛遭了台風,能住人的不多了,其他同誌分到的都是多人間,我能拿到家屬套房,已經是組織上給照顧了。”
“你別看這裏臟,掃一掃也能好。”
一旁的小兵趕緊湊過來:“嫂子別急,咱馬上給打掃。”
蘇婉棠扯著笑:“不用了,你們還是先給我妹妹屋子掃出來吧。”
“蘇婉棠,少給我蹬鼻子上臉!”季淮突然怒喝一聲,隨後沉著臉給小兵下令,“去幹你們手頭的活兒,誰也別理她,讓她自己打掃。”
小兵為難地瞅瞅我的手:“可是嫂子還有傷......”
季淮輕輕嗤了一聲:“她是受傷又不是手斷了,這點苦都吃不了,還怎麼建設祖國?”
說完,他抬手看了看手表,臉色忽然變得興奮。
他指著小兵,又強調了一遍不許幫忙便匆匆離開。
小兵撓了撓頭:“嫂子,營長那就是說氣話,我們保證把你這兒整理得好好的。”
蘇婉棠重新拎起被季淮丟在地上的包:“他走得那麼急,想來是貴客到了,你們趕緊把那邊臥室整好吧。”
碼頭上,慰問團的船果然已經停泊靠岸。
蘇婉棠站在礁石上,看著那個穿鵝黃色連衣裙的身影輕盈地跳下甲板,像隻蝴蝶般撲進季淮懷裏。
“淮哥哥!”蘇婉婷的聲音裹著海風傳來,“這次我可是特意申請來你們島的!”
季淮冷峻的眉眼瞬間化開,接過她手裏行李時,指尖在蘇婉婷腕間多停留了兩秒。
這細微的觸碰像根針,紮得蘇婉棠攥緊了手。
還沒好全的指尖一陣針紮般的劇痛,她卻覺得比不上心裏萬分之一疼。
“姐?”
蘇婉婷眼尖地發現了她,手卻挽住季淮胳膊。
“你這是怎麼搞的?一段時間沒見著,你咋成這個樣子啦?”
季淮代蘇婉棠說了:“台風天受了點傷,她就是嬌氣,不像你,什麼苦都能吃,走,哥帶你回宿舍,看看喜不喜歡。”
“我能從窗戶看到海嗎?”
“能。”
蘇婉婷一陣歡呼,像隻快樂的鳥雀。
季淮就望著她,包容地笑。
蘇婉棠默默拄著拐杖站在他們背後。
前方行走的兩人,始終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自然也沒發現,她轉身走了完全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