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裴江月原本不叫這個名字。

五歲那年，被爸爸“遺忘”在湖裏時，是裴溟救下了她。

裴溟是附近福利院的孩子，他將小小的裴江月帶了回去。

張燕，也就是張院長，趕來照顧她，又立即到派出所報警。

一番折騰後，發現那家人已經出了國。

最後，是張燕抱著她回了福利院。

大概是裴溟救了她的原因，裴江月格外纏他，哪怕他天天臭著一張臉，還是搖搖晃晃跟在他身後，甜甜喊著“大哥哥。”

幾年後，裴溟被發現是遠在京城的裴家的孩子，要接他回京城。

裴江月是最早得知裴溟要走的。

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在所有人送別裴溟時偷偷躲在儲物間掉眼淚。

哭著哭著，一雙好看的手捧著紙巾遞到她麵前。

裴江月抬頭，看到呼吸略微急促的裴溟。

一向高冷生人勿近的少年，此刻臉色通紅，有些惱怒：“我找你找了半天，你居然躲在這哭鼻子！”

他瞧著沒反應過來的裴江月，氣笑：“不想跟我走？那算了，虧我一直在找你。”

裴溟作勢要走，突然被人從身後攔腰抱住。

裴江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走，我跟你走，別丟下我！”

裴溟帶著她回了裴家，裴江月改了名，從此成為了他名義上的妹妹。

到裴家的第一晚，裴溟拉著她的手跑到院子看星星。

他指著緊靠的兩顆星星，一本正經地說：“我們就像那兩顆星星，一直都要在一起，知道嗎？”

裴江月眨眼看他：“一直嗎？”

裴溟低頭，微微貼著她的額頭：“嗯，一直一直在一起。”

“騙人。”

裴江月喃喃自語，她額頭搭著濕毛巾，不住搖頭：“別丟下我，哥哥，不要......”

回家後裴江月就開始發燒，直到今天早晨，體溫直接飆到40℃。

趙苒正準備叫救護車，床上的人咳嗽兩聲，終於睜開了眼。

“月月！”趙苒忙上前探她的額頭，察覺退熱後鬆了口氣。

裴江月眼神恍惚：“苒苒，我做了場夢。”

趙苒心疼擦去她臉上的汗：“都過去了，現在你要快點好起來，不是還要去陵園嗎？”

“是啊，”裴江月緩過神，“張姨的忌日快到了。”

趙苒起身：“你先躺著，我去給你倒杯水。”

臥室重歸安靜，裴江月閉目養神，聽到有人敲門，緊接著是門被打開的聲音。

客廳突然吵鬧起來，趙苒似乎跟誰在爭吵什麼。

裴江月皺眉，剛想下床看情況，臥室門卻被一把踹開。

伴隨著人進來的，還有趙苒的咒罵聲：“裴溟你個煞筆，你他媽是不是瘋了，月月根本不適合獻血，她真的會死的！”

裴江月恍惚一瞬，喃喃開口：“溟哥......”

裴溟冷著一張臉：“你不配叫我這兩個字，聽了惡心。”

像一盆冷水澆下，裴江月呼吸微滯，隨即苦笑：“裴總有什麼事嗎？”

裴溟坐在保鏢搬來的凳子上：“書清出了事，需要輸血。”

秦書清血型罕見，血庫庫存不夠，隻能來找她。

裴江月和她血型一樣，以前就沒少被他們圈子的人開玩笑說是大小姐和她的移動血庫。

裴江月剛想拒絕，裴溟便不耐煩開口：“這是你欠她的。”

“裴江月，你不僅是欠我，更是欠她一條人命！”

世界就是這樣小，張燕是秦書清的小姨。

裴江月明白，她沒有拒絕的權力。

她裹上大衣：“走吧。”

客廳裏，趙苒被保鏢按在沙發上，見裴江月跟在裴溟身後，大聲吼道：“月月，裴江月，你不能跟他走，你會沒命的知道嗎！”

裴江月走來，保鏢識趣鬆手，趙苒一把將她抱在懷裏：“別去，你會沒命的......”

裴江月拍拍她，語氣裏竟然有一股釋然：“走過這一遭，我再也不欠他們東西了。”

“苒苒，謝謝你。”裴江月埋在趙苒肩上，“記住我們的約定，我死後，還要麻煩你了。”

裴江月最後還是跟著他們走了。

趙苒無力跌在地上，她不敢回憶那個約定，一個如同遺書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