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研被丟在了陌生山坡上。
她從鐵皮廠裏走出來,望著四麵環樹的森林,心臟越跳越快。
天快黑了。
她得趕緊走,不然就要在荒山野嶺過夜了。
林以研緊咬著牙,強撐著一步步往有車輪壓過痕跡的路上走。
她本來擔心是入夜會有蚊蟲野獸出沒,可她沒想到的是,那幾個混混又追了上來。
幾人拿著木棍,流著血咧著嘴朝她奔來。
“媽的,還以為他是來救你的,沒想到幾句話就把你丟下了,害我們被打成這樣,不給你點顏色看我們都不用混了。”
“給我站住!”
“再跑抓到腿給敲了,我讓你跑!”
混混齜著黃牙咧著大嘴速度越跑越快,林以研一開始還借著靈活將他們甩在身後,但很快,她的體力不支了。
渾身被冷汗浸濕,她一邊跑一邊顫抖。
眼看著身後的人越靠越近,她的心一橫。
想著被抓到也是死,她幹脆一咬牙,捂著頭直接滾下山坡,任由自己墜落野草堆。
“啊——”
——
再次清醒,林以研發現自己又躺在了醫院。
不一樣的是,這一次傅珩深坐在她的身邊,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打濕,他半闔著眼,聽著他和護士的對話。
“各項生命體征沒什麼大問題,估計一會就醒了。”
聽到護士的話,傅珩深不露痕跡鬆了一口氣。
林以研渾身疼痛眼皮滾燙,沒有多撐住,很快又失去了意識。
一覺睡到晚上,林以研是沈清雪尖銳的質問聲吵醒的。
“珩哥,林以研走到現在這一步都是她自己的報應,你不是最討厭的就是她麼?為什麼要這麼緊張?為了她把我自己一個人丟在家裏,還大動幹戈把那幾個混混全送了進去。”
“珩哥,是她拆散了我們的你忘了麼?你這麼做,是不是愛上了她了?!”
傅珩深想也不想直接否認。
“我沒有。”
“我一輩子都不可能愛上林以研。”
愛上林以研?
怎麼可能!
他恨了她這麼多年,連做夢都是離婚,怎麼可能愛上她。
但否認的瞬間,他蹙著眼,幽深的瞳孔煩躁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
他其實也想不通,為什麼他會這麼緊張。
二十多年,林以研一直纏在他,永遠趕不走,永遠熱烈的追在他的身後。
他做夢都想擺脫她。
但是剛剛他開車帶沈清雪下山時,一想到林以研一個人在山上絕望又無助的眼神就止不住的心慌。
所以他剛將沈清雪送回別墅後,立刻就掉頭去找她了,回到山上看見林以研臉色全無躺在草堆裏時。
那一刻,他趕緊自己心跳都快停了。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林以研失去生氣,她和泥土枯花融在一起,好像被躲去了生命,永遠都不會再醒過來打擾他。
他應該高興的,但是他卻慌得亂了分寸,心臟深處像是被人重重一擊。
連帶著看幾個畏畏縮縮躲在角落的混混,都帶著滔天的憤怒,恨不得當初將他們撕碎。
“那你為什麼要管她?明明隻是輕微腦震蕩和疲憊過度,你卻給她找了最權威的醫生做檢查,從昨晚到現在還一直守著她,珩哥,為什麼?”
沈清雪刨根問底,她紅透了眼睛倔強的尋求一個答案。
傅珩深也在想為什麼,他滾了滾喉結,想到僅可能得原因。
“是因為林以研現在還不能死,我們還在離婚冷靜期,再怎麼說她現在還是我的妻子,我不可能讓她死了引起對傅氏不好的輿論。”
“等離婚冷靜期一過,她是死是活都和我沒關係。”
他的話讓沈清雪鬆了一口氣,她輕輕埋入他的懷抱。
“你剛剛真是嚇到我了,我差點都哭了。”
“不行,你得補償我,陪我回家休息吧,醫院太晦氣了我待著渾身不舒服。”
她撒嬌的搖了搖他的胳膊。
傅珩深掀起眼看了眼病床上臉色慘白的林以研,他點了點頭。
“好,我陪你回去。”
倆人一走,病房內恢複安靜。
林以研顫了顫眼睫,慢悠悠睜開了毫無波瀾的雙眼。
早在傅珩深觸碰她額頭時,她就已經醒了,包括兩人的對話,也一句不漏全聽見了。
她當然不會自不量力的以為傅珩深喜歡她,她也對他的感情不感興趣。
她隻想平平安安離開,然後一輩子再也不見他。
掃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僅剩下最後一個星期了,她撥打了傅董的電話。
“傅董,手續都準備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