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許夫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院中,身後跟著幾個粗使婆子。
「把這不懂規矩的妒婦關入祠堂!孩子抱去正院,由夫人親自照看。」許老爺厲聲道。
於是,有兩個婆子上前架住我的胳膊,另一個強行奪走了哭鬧的孩子。
我掙紮著去搶,卻被許靖詡一把推倒在地。
「葉婉兮。」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別忘了你的身份。」
我被拖出門時,聽見白若初哭唧唧的聲音:「靖詡,我竟不曾想到弟妹如此在意,可我也想有一個真正的孩子。」
我在冰冷的地板上跪了整整一日。
膝蓋早已失去知覺,額角的傷口結了血痂,
那是被拖行時撞在門檻上留下的。
祠堂的窗戶很高,隻能看見一方灰白的天空。
偶爾有丫鬟經過窗下,傳來零碎的閑話:「小少爺又哭了一上午,夫人讓喂了安神的湯藥。」
「今日天色都還未晚,大娘子院子裏便叫了水。」
暮色四合時,祠堂的門突然開了。
小桃閃身進來,手裏提著食盒。
「小姐......」她撲過來,看見我的模樣霎時紅了眼眶。
「他們怎麼能......」
「孩子呢?」我一點點吞咽食盒裏的饅頭。
這肯定是小桃從自己的吃食中省下來給我的。
「小少爺在正院,被灌了安神湯,一直睡著。」
我將食盒遞給小桃:「快出去罷,別叫人發現了。」
我尋了個柱子旁貼著睡下,卻在隔天被許靖詡拽著領子揪醒。
「你給嫂嫂下了什麼藥?她今早起來渾身起疹子,大夫說是中毒。」
「這時候竟有閑錢請大夫了。」我冷笑。
「我昨日就被關在這裏,如何下毒?」
「還敢狡辯!」他抬手就要打我,卻在目光觸及到我額角的傷時頓了頓。
「許靖詡。」我看著他的眼睛。
「一個寡嫂,甚至比你的孩子還重要嗎?」
他鬆開手,神色有些狼狽,卻什麼也沒說。
「滾吧。」我別過臉。
「去守著你心愛的嫂嫂。」
他站了片刻,終於甩袖離去。
門外,我聽見他對守門的婆子說:「看緊了,別讓她發瘋。」
可白若初似乎是覺得讓我待在祠堂太過輕飄,她又將我喚來房中:「弟妹身子既已休養好,從前的規矩便照舊吧。」
我反唇相譏:「嫂嫂還有叫人聽活春宮的癖好?」
我看見白若初的臉氣的漲紅,卻還叫人看著我跪坐在屋外聽木床吱呀作響。
其實最開始他們叫我伺候許靖詡與白若初同房時,我也爭辯過。
我到底也是清白人家的小姐,夫君兼祧也就罷了,伺候人同房這等事我哪曾做過?
可我最後隻得到許靖詡的一句:「這是許家的規矩。」
我與許靖詡從小長大的情誼,及笄時他歡天喜地地求娶,在葉家鋪子的一次大火中化為了灰燼。
那日鋪中母親正巧將所有心腹聚在一起清算賬鋪,隻有我留在家中。
一日之間,我失去了所有家人,淪為孤女,連家產也被旁係分食殆盡。
我摩挲著我從葉家帶來的陪嫁錦盒,輕聲道:「是許家,數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