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們回到侯府，母親見周允嫣臉色慘白，便知道她的病又發了。

而我捂著肩膀，血淅淅瀝瀝從我指縫中湧出，滴在地上。

母親像是沒有看到我受傷，她撲到周允嫣身邊，哭嚎著指責我：“你這個孩子從小就自私，生下來就容不下嫣嫣，將嫣嫣克成這樣。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藥方，你不主動剜血剜肉就算了，你還要跑。”

“我的嫣嫣啊，你怎麼就遇到了這麼歹毒的個妹妹。”

鄭譽將我推回房中，扔給我一瓶傷藥讓我自己包紮，又派了幾個人專門看管我。

當天晚上，我的兒子鄭桉一路小跑闖了進來。

他見我自己在包紮傷口，上前狠狠推了我一把，這一把剛剛好按在我的傷口上。

他蠻橫道：“壞娘親，都是你害小姨生病，你這個壞娘親。”

我疼到失聲叫出來，他卻道：“你還裝，你就是故意讓小姨愧疚，讓她不肯治病。”

“你就是要害死她，你知不知道，她現在因為愧疚，現在連飯都吃不下，一直在那裏哭。”

鄭譽端著藥進來，聽到鄭桉這樣說，斥責他：“她是你娘親，你不應該這樣說她。”

鄭桉卻起身打翻了我的藥，哭著讓我去死。

我的房門沒有關好，一陣秋風掠開房門，長姐正提著燈籠站在門外。

她瘦弱可憐，素白衣服上帶著星星點點血跡。

可她妝容精致，每一根發絲都恰到好處襯托出她的病弱，仿佛下一刻便要乘風回到九重天去。

鄭桉見狀焦急道：“小姨，你又咳血了，快讓這個賤女人取血救你，快啊。”

鄭譽看到周允嫣這副樣子，也趕緊起身將自己外袍披在她身上：“外麵涼，你這時候出來做什麼？”

“快些回屋吧。”

周允嫣摸了摸鄭桉腦袋，溫柔道：“桉桉，你不要這樣說自己的娘親，這一切都不怪你娘親。我這個病治不好了，這是我的命數。”

“我很高興這一世能遇見你們。”

聽完這話，鄭桉落淚，他趴在周允嫣身上痛哭：“我不要小姨死，我願意用娘親的命換小姨的命。”

他們三個攜手離開，仿佛他們才是一家三口，而我是拆散他們的壞人。

既然你們不讓我好活，那就一起死吧。

半夜，我摸到了周允嫣房中，她現在住的便是我的臥房。

我憑著記憶找到了半罐燈油，悄悄灑滿了整個房間，又點燃了床幔。

今夜父母回到了周府歇息，鄭譽又帶著鄭按歇在書房。

等他們趕來的時候，火勢已經將整間屋子圍起來了。

我挾持著周允嫣，對著眾人獰笑：“你們不是想要我的血肉嗎？來啊，來拿啊！”

“我就在這裏，我就算是化成一塊焦炭，我也不能便宜了你們。”

周允嫣向來注重自己的儀態樣貌，最喜歡別人稱她為病美人。

就算此時，她也隻是輕咳兩聲柔聲勸我：“好妹妹，你不想救我就算了，我是將死之人，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你何苦搭上自己？”

我看著她精致的妝容，看著那可憐的姿態，還有恰到好處滴落的淚。

不由得惡向膽邊生。

我將她狠狠按在火堆中，聽著她發出歇斯底裏的慘叫。

我聽著她的慘叫，竟然有片刻的痛快。

周允嫣裝不下去了，她奮力將我一腳踹開，自己衝出了火場。

周圍仆人一哄而上，為她拍打身上的火苗，她翻滾嚎叫著，直到身上火苗全被撲滅，才安靜下來。

父親覺察道不對勁，問道：“嫣嫣，你不是病中嗎，怎麼有力氣能將你妹妹踹倒？”

周允嫣猛然噤聲，她抬起被燒傷的臉，弱弱道：“興許，興許是喝了妹妹的心頭血，身上好了許多。”

聽到她提起心頭血，我笑著解開了我的衣服：“我的胸口半分傷口也沒有，你猜你喝的是什麼血？”

“你喝的明明是雞血！”

“到現在了你還在騙人，也就這群傻子能被你蒙騙了。”

“既然你們想要我的血肉，那我就還給你們，就看你們有沒有本事拿到了。”

說罷，我將剩餘的一點燈油全部澆進了火中。

而此時，鄭譽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下意識想要衝進火場將我救出來，但是已經晚了，火勢太大，這棟房子轟然倒塌。

我也被埋在了廢墟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