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風是我繼兄,如兄如父,是他從小照顧我長大。
可他的嗬護,卻讓我對他生出不該有的禁忌情感。
他從來不知道,我纏著他,不是為了成為他的好妹妹。
而是想成為他的好妻子。
20歲那年,顧清風將他的小青梅帶回家,
我才明白,一向身體硬朗的他為什麼會得腎臟衰竭。
後來,那個女人檢查出心臟病,我是唯一成功的配型者。
已經對我變得冷漠的男人,跪在我身前懇求我:
“南意的身體承受不住人工心臟,隻有你才能救她。”
可我,已經把腎臟偷偷捐給了他,身體再也無法承受任何手術。
我拒絕了。
他的小青梅也因此離世。
自那之後,顧清風又如從前一樣對我好。
直到他的小青梅去世一周年那天。
他當著全城的麵戳穿我對他的禁忌情感。
把我多年來對他寫下的告白信件公之於眾。
在將我徹底定在卑劣與醜陋的恥辱柱上後,他拿著刀,親手刺穿了我的心臟。
“這顆心臟,是你欠南意的。”
再次睜開眼,我回到了當初他懇求我捐獻心臟那天。
既然捐是死,不捐也是死。
顧清風,你我之間的孽緣,就在這一世徹底斬斷吧。
1.
“你換上人工心臟能撐五年,可南意體質弱,換上人工心臟隻能撐兩年。”
“五年的時間,我一定會幫你找到適合的心臟。”
聽著耳旁再次傳來熟悉的話語。
我意識到我重生了,
我又回到了當初拒絕為沈南意捐獻心臟那天。
也因為這一天我的拒絕,導致我最終悲慘的結局。
顧清風從未問過,也從不關心我為什麼拒絕。
他隻知道是我,害死了沈南意。
兩年前,顧清風被檢查出腎臟衰竭。
我得知後,瞞著他偷偷簽下捐獻協議,將自己的腎給了他。
他不知道,我也承受不住人工心臟的壓力,甚至連兩年的時間都沒有。
可現在,重獲一世,我徹底想通。
既然捐是死,不捐也是死。
那這顆心臟,就當是報答他對我六年如兄如父的照顧。
如此徹底斬斷我與他的孽緣。
想到這,我輕輕抽出手,眼神平靜且堅定:
“好,我捐。”
顧清風懇求的話語噎在喉嚨,
他怔怔的看著我,似乎有些難以置信我如此輕而易舉的答應。
沒等他開口,一旁的醫生麵帶猶豫的勸我:
“李小姐,您真的決定捐出自己的心臟嗎?你的身體......”
我忽然伸手攔住醫生說下去的打算,又一次重重的點頭:
“心臟我可以捐,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聽到我提出要求,顧清風好似鬆了一口氣:
“隻要你能捐出心臟救南意,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你。”
“我的要求隻有一個,從今往後我不再是顧家的人。”
話音落下,顧清風的臉頓時僵住。
緊接著,他猛的抓住我的手,用力將我抵在牆上。
整個身體緊緊貼著我,以至於我都能感受到他堅硬的腹肌。
“蘇南潯,你不要以為離開顧家,你我之間就有了可能!”
“我永遠是你的繼兄!也隻能是你的繼兄!”
換做從前,我定然臉紅心跳的不敢看他。
可現在,我的臉平靜的找不到一絲波瀾,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
“我知道,你可以放手了。”
男人眼眸中浮現一絲錯愕,
似乎他預料中被拆穿陰謀後的我。
不應該是這幅平淡的姿態,還沒等他繼續追問,
我卻已經將他推開,搶過他手上的捐贈協議,
在上麵簽下蘇南潯三個字。
“從今天開始,我就不在是顧家的人了。”
十年前,我的母親帶著我與顧清風的父親再婚,組成了新的家庭。
之後因為一場車禍,母親和繼父一同離世。
隻留下年幼的我,與剛剛成年的顧清風相依為命。
小時候,顧清風會關心我在學校有沒有吃飽,有沒有交到朋友。
也會擔心有人欺負我,然後自告奮勇的擼起袖子要幫我出頭。
他會關注我在學習上受到的壓力,也會擔心我情竇初開,偷嘗禁果。
十年間,他對我既像是兄長,又像是父親。
在這種複雜的情感下,我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對他有了不該有的想法。
在禁忌的躁動下,我用紙條寫下對他的心意,折成星星送給他。
又或者半夜三更,將我包含愛戀的書信夾在他的文件夾裏。
用來記錄的日記,上麵寫的也全都是我對他突破禁忌的感情。
自從他察覺到我的心意後,對我的態度也逐漸發生變化。
他不再會牽著我的手與我漫步大街。
也不再會抱著我親密合照。
也不再會像哥哥一樣保護我。
也不再盡如同父親一樣的責任。
無論屋裏屋外,他都時刻與我保持“安全距離”。
冷漠的,像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一直到最後我因他而死,我也不曾知道他究竟愛不愛我。
如今重活一世,我隻想為這段孽緣徹底畫上一個句號。
2.
顧清風見到我絲毫不拖泥帶水的簽下名字後,他緊繃的臉逐漸放緩。
可在意識到我話中的意思後,麵色又變得有些僵硬。
如果是從前,我一定會以同意捐獻為條件脅迫他。
可現在,我就這樣平靜的簽了字。
忽然,他心中浮現出一絲複雜,看我的眼神也帶有了些歉疚。
“謝謝,我會給你買你最愛吃的那家蛋糕......”
“五年內,我一定會給你找來合適的心臟。”
隨後,他拿著捐獻協議匆忙走入病房,
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沈南意。
而我,隻是平靜拿出手機,打給殯葬館:
“我曾經預定過一塊墓地,現在我想要啟用,我記得那塊墓地的陽光很好。”
“好的,請問預定時留下的姓名,還有埋葬者的名字。”
“預定著,蘇南潯和顧清風。”
“埋葬者......蘇南潯。”
話音落下,我的思緒陷入回憶。
十五歲時,我對他情竇初開,總是黏在他身旁撒嬌。
他以為,我對他的感情隻是妹妹與兄長,女兒與父親那般。
完全不知道,我心底的期盼,是成為他的妻子。
畢竟,我們終究沒有血緣關係。
那時候,我總是喜歡纏著他陪我去做一些看起來私定終生的事情。
比如拉著他去婚紗店,穿上潔白的婚紗,撒嬌式的讓他為我戴上戒指。
或者拉著他去童裝店,試探的問他會給將來的寶寶起什麼名字。
甚至荒腔走板的拽著他來到殯葬館,
用我們兩個人的名字定下一塊墓地,約定死後一起埋葬在這裏,
又在他哭笑不得的表情中認真的和他拉鉤。
為了將他栓在我身旁,我小心翼翼的藏著心思,做了太多太多荒唐事。
可一切,終究在他發現我的情感後,走向不可挽回的結局。
腳步聲打斷我的回憶。
顧清風便攙扶著沈南意走出來。
他的視線掃過我的手機,劍眉微皺:
“你在和誰通電話?什麼陽光很好?你又要搞什麼鬼?”
我神色淡然收起手機,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麵不改色開口:
“一個室外音樂交流會而已,那天陽光很好。”
聽我說完,顧清風麵色一緊,緊縮的眼眸盯著我。
我心中一沉,正當我以為他會發現什麼時候,卻聽他說:“會不會影響一周後的手術?”
我愣了一下,微微低頭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搖了搖頭:“不會。”
顧清風鬆了一口氣,而我也無意繼續停留,轉身要走時。
沈南意忽然拉住我,聲音微喘的質問我:
“蘇南潯,你是不是用捐獻心臟當條件,脅迫清風了?”
“你和他是兄妹,你怎麼能對照顧自己長大的哥哥有那種想法?!”
沈南意抓著我的手越發用力,我臉上閃過一絲痛意,想要抽出手。
可她仍舊死死不放,指甲深深的陷入我的皮肉,鮮血順著手腕滴落。
她麵帶悲憤與哀痛的看著我:“如果你用捐獻心臟作為脅迫,換清風娶你”
“那我不要你的臟心,寧可去死,也決不能讓清風做出和你一樣下賤的事情”
說到激烈處,沈南意忍不住咳出一口血,身體也向後癱倒。
顧清風頓時慌了神,連忙衝上來將沈南意攬入懷中。
“南意,我這輩子愛的人隻有你,除了你之外我不會娶第二個女人。”
說完,顧清風抬起手給了我一巴掌,聲音冷冽:
“從今往後,我不想在看到你再給我折星星,發一些莫名其妙的惡心短信。”
“更不想看到你每天寫那種惡心的日記,明白嗎?”
發絲垂落掩蓋住泛紅的掌印。
我側著頭,嘴角露出一抹苦澀。
我緩緩鬆開攥緊的手,任由鮮血順著手腕流下。
“我知道了。”
顧清風正要開口繼續訓斥,卻注意到我手上的血洞正不斷往外滲血。
他臉色一緊,立刻抓住我的手,聲音透露出一絲焦急:
“你的手是怎麼回事......”
就在這時,沈南意忽然發出一連串的咳嗽,整張臉都憋的脹紅。
顧清風再也顧不上我,匆忙抱起沈南意衝向病房。
3.
之後兩天沈南意一直待在醫院。
她覺得太悶,以想看看未來的家為理由,讓顧清風把她帶回了顧家。
若是從前,我一定會因為自己的“領地”被入侵,鬧個不停。
可重活一世,我隻想償還恩情徹底斬斷一切,用最後的時光為自己而活。
於是,我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也是這時我才恍然發現,我的所有東西全都與顧清風有關。
床上堆滿了顧清風送我的毛絨玩具。
牆壁上貼麵了我強拉著他拍的大頭貼。
還有他送我的鋼筆與日記本,雖然自那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送過。
我看著這些回憶與過往,最終將他們全部丟入垃圾桶,一把火燒成了灰。
如今我的牽掛,隻有母親留給我的那架鋼琴。
可當我回到琴房,準備叫來搬運工人將鋼琴運走時。
卻發現沈南意坐在鋼琴前,她的雙手在琴鍵上胡亂的拍打著,
鋼琴也發出刺耳難聽的噪音,她粗暴以至於我敏銳的耳朵都聽到了琴弦的哀鳴。
這架鋼琴,是母親生前親手製作,曾用它獲得過無數大獎。
小時候,母親經常抱著我坐在鋼琴前,輕輕彈奏搖籃曲哄我入睡。
也曾對我寄予厚望,希望我能走出與她不一樣的道路。
見到這一幕,我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立刻出手製止。
見我出現,沈南意輕輕歪了歪頭:
“這是你的鋼琴?”
隨後沈南意嘴角勾起一絲輕蔑,抓起身下的椅子狠狠在鋼琴上。
隨後,她站在鋼琴碎片前,滿臉輕蔑的對我說:
“我遲早是顧家的女主人,這鋼琴是誰的我說了算。”
看著母親唯一留給我的遺物被損壞,我整個人徹底呆住。
顧清風聽到動靜後也趕了過來。
當見到滿屋狼藉,母親留下的鋼琴徹底粉碎。
我將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他。
可我沒想到,顧清風聽完我的話之後,沒有安慰我,也沒有解釋什麼。
而是第一時間來到沈南意身旁,關心她有沒有被琴弦割傷。
我氣得臉色發白,死死咬住牙齒,忍住打人的衝動又將原委說了一遍。
這時,沈南意裝作一臉委屈的撲倒在顧清風懷中,滿臉哭訴:
“我隻是好奇,所以過來看看,誰知道一不小心......”
顧清風輕輕拍打沈南意的肩膀,安撫她的情緒。
看我的目光中滿是懷疑:
“南意身子弱,平白無故砸爛你的鋼琴幹什麼?一定又是你想搞什麼花樣吸引我的注意力。”
“蘇南潯,一而再再而三搞這些,你覺得很有意思嗎?”
“你什麼時候才能認清現實?”
我強壓的情緒再也忍不住:
“是她故意砸壞了母親留給我的鋼琴!”
“一架鋼琴而已,我賠給你就是,有必要大呼小叫嗎?南意有心臟病,不能情緒激動!”
我怔怔的看著他,本就破碎的心再次被碾的粉碎,
我低下頭,嘴角扯出一絲自嘲。
“再也不會了,哥哥。”
顧清風聽到我對他的稱呼,頓時怔在原地,
從小到大,我從來都是直呼他的名字,從未叫過一聲哥哥。
哪怕他一再強調,我也始終不曾更改。
似乎這樣做,能削弱我與他之間親緣的聯係。
可如今,我竟然主動叫了他哥哥。
顧清風的內心莫名湧現出一絲不安,
他下意識向我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我。
可還沒等靠近,我便先一步後退,那隻手也被沈南意攔下。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求你把我帶回來,南潯的鋼琴就不會壞......”
沈南意可憐兮兮的模樣,頓時吸引了顧清風所有的注意,他輕聲開口:
“你是我未來的妻子,是顧家的夫人,這件事情不怪你。”
我無意繼續充當電燈泡,默不作聲的離開。
五天之後,我就會徹底解脫。
可我沒想到,第三天顧清風忽然打來電話。
4.
“南意病情惡化,必須現在進行手術,你立刻來醫院。”
看著掛斷的電話,我陷入沉默。
上一世,沈南意是在我拒絕捐獻心臟後的第五天病情惡化,經過手術換上人工心臟。
可現在隻是第三天。
我懶得多想這些,隻是立刻前往醫院。
我隻知道,等我將心臟挖出來之後,我就徹底不欠顧南風什麼了,
能早兩天,我甚至有些巴不得。
出租車停下,我看到在醫院外焦急踱步的顧南風。
我剛下車,他的視線立刻鎖定在我身上,隨後焦急的衝過來:
“南意的病情不能拖,你別耍小性子......”
沒等他說完,我越過他的身影先一步衝進醫院,似乎比他還要焦急。
一直到了病房前,顧清風仍舊有些愣神。
他來不及多問什麼,醫生從急救室裏走了出來:
“沈小姐因為氣血攻心,病情惡化,預計周五的手術需要提前。”
沒等顧清風回答,我搶先一步站出。
“我是器官捐獻者蘇南潯,我隨時可以進行手術。”
見到我毫不猶豫,顧清風的眼中浮現出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憤怒。
“蘇小姐,請您做好準備,二十分鐘之後,手術準時開始。”
在我換好衣服,即將進入手術室時,顧清風忽然拉住我。
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複雜。
“我答應你的條件,不會變。”
曾經他對我做的任何事情,任何承諾,我都視若珍寶。
可現在,聽到這句話,我的心中毫無波瀾。
隻是扯開他的手,走進了手術室。
大門緊閉的那一刻,顧清風的心忽然傳來一股鑽痛。
顧清風捂住胸口,忍著越發深邃的痛,等待著手術結束。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名護士突然衝出來大喊:
“蘇南潯的家屬在嗎!?”
顧清風立刻走過去,滿臉緊張,急忙問到:
“我是他......哥哥,蘇南潯怎麼樣!?”
“為什麼要隱瞞蘇南潯使用人工腎臟的事情?你知不知道這對手術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現在捐獻者隨時都可能猝死!”
顧清風頓時愣住,他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護士:
“我......蘇南潯身體一直很好,怎麼可能會有人工腎臟......”
護士滿臉氣憤的看著顧清風:
“你是腎臟的被捐獻者,她把腎臟給了你,你怎麼可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