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支撐不住身體,膝蓋重重跪在大理石地麵上,右腿的傷口崩裂開來。
鮮血順著小腿汩汩流下,在白色舞裙上暈開刺目的紅。
眼前一陣陣發黑,我死死咬住舌尖。
鐵鏽味在口腔裏蔓延,才勉強維持住清醒。
「我...真的跳不了...」我指顫抖著抓住許亦乘的褲腳,「求你了...就這一次...」
許亦乘的指尖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他緩緩蹲下身,修長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
我仰頭望進他深邃的眼眸,恍惚間似乎看到一絲心疼閃過。
然而——
「亦乘~」顧令舒突然從身後抱住他的手臂,嬌聲道:「蘇老師可是專業的,這點小傷算什麼呀?」她歪著頭,露出天真無邪的表情,「她該不會是...不想給我這個麵子吧?」
我看到許亦乘的瞳孔劇烈收縮,下頜線繃得死緊。
他死死盯著我流血的小腿,喉結滾動了幾下,像是要把什麼話硬生生咽回去。
「跳。」他藏住眼底的猩紅,狠厲道。
顧令舒得意地衝我眨眼,故意提高音量:「音樂老師,把變奏放一下,要原速哦。」
音樂響起的那一刻,我看到許亦乘背過身去,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我一遍又一遍的跳著這支舞。
每一個旋轉都像在刀尖上起舞,右腿的傷口隨著動作不斷嘶裂。
「不夠精彩呢~」顧令舒嘟著嘴,突然抓起桌上的香檳杯砸向地麵,「這樣才好看!」
水晶杯碎成無數鋒利的碎片,在燈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芒。
許亦乘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甚至親手又摔了一個杯子:「繼續。」
我赤著腳踩上碎玻璃,尖銳的刺痛直竄頭頂。
鮮血很快浸透了地毯,每走一步都留下粘稠的血腳印。
顧令舒興奮地拍手:「好像紅毯哦!亦乘你看,多漂亮~」
許亦乘沒有回應,但我看到他握酒杯的手指節發白。
當我在一個旋轉後踉蹌著跪倒在地時,他突然站起身。
「夠了。」他的聲音低沉。
我以為他終於要喊停,卻聽見他對樂隊說:「換曲子,升兩個調。」
這曾是我最拿手的曲子,也是難度最高的獨舞。
曾經在國家大劇院演出時,許亦乘在台下為我鼓掌到手心發紅。
而現在,他要我在碎玻璃和血泊中完成它。
「跳完這支,」他俯身在我耳邊輕語,溫熱的氣息噴在我臉上,「我就放你走。」
我顫抖著站起來,血珠順著裙擺滴落。
三十二個揮鞭轉,我摔倒了十七次。
每一次爬起來,那些碎玻璃就紮得更深。
最後一次跌倒時,我再也撐不住了,趴在血泊裏劇烈地咳嗽。
許亦乘沒有動。
「廢物。」他最終吐出這兩個字,轉身摟住顧令舒的腰,「你可以滾了。」
音樂停止,宴會廳陷入死寂。
隻有我沉重的呼息和血滴落地的聲音在回蕩。
我卻爬起來,繼續跳著這支未完成的舞。
足尖點地,鮮血在地麵拖曳出長長的痕跡。
許亦乘看著,眉頭越皺越緊。
驀地,他猛地站起身,酒杯「啪」地砸在桌上。
「我說你可以走了!你聽不懂嗎?」
許亦乘衝過來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讓我聽見自己骨頭「哢」的輕響。
他的聲音在發抖,竟然還藏著一絲慌亂:「蘇蘿依,你瘋了是不是?!」
我仰起臉對他笑,淚水混著臉上的血水滑落:「可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裙擺飛揚間,血珠甩在他雪白的襯衫上,刺眼而醒目。
許亦乘的臉色瞬間慘白。
他再次攔住我,雙手死死扣住我的肩膀:「我說停下!你不要命了?!」
「命?」我突然笑出聲,喉間湧上的鮮血讓笑聲變得破碎,「這條命...」我踉蹌著後退一步,染血的指尖輕點他心口,「本來就是你給的...」
許亦乘的瞳孔驟然緊縮。
他伸手想扶我,卻在碰到我的一瞬間,被我推開。
「別碰我。」我啞著嗓子說,掙脫他的桎梏,用盡最後的力氣完成一個完美的揮鞭轉,「現在...我還給你...」
「從此...兩不相欠...」
說完這句話後,我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重重摔在地上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