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的秋天,我站在柳園鎮第一棉紡廠的車間裏,耳邊是紡紗機轟隆的節奏,手裏攥著一塊粗糙的棉布,腦子裏卻翻湧著上一世的血與火。
上一世,我為了救婆婆,拖著疲憊的身體跑了十裏路,找到正在和肖蘭約會的丈夫周暉,求他回廠裏修理可能爆炸的鍋爐。
婆婆得救了,肖蘭卻因我的“多事”被她那暴躁的前夫找到,拖到小巷裏活活打死。
周暉當著全廠工友的麵誇我做得好,可在肖蘭的忌日,他卻用那台修好的鍋爐引爆了蒸汽管道,把我炸得屍骨無存。
“憑什麼死的不是你?下地獄給蘭蘭賠罪去吧!”
他咬牙切齒的咆哮,是我上一世聽到的最後聲音。
重生回到這一世,我睜開眼,鼻子裏滿是棉絮的味道,車間裏的熱氣讓我額頭滲出細汗。
麵前,婆婆李秀珍正滿臉焦急地喊我:“靜霜,靜霜!你別過來,離我遠點!”
我猛地回神,看清了眼前的場景:車間角落的鍋爐房裏,婆婆站在一台老舊的蒸汽鍋爐旁,腳下死死踩著控製閥的踏板,臉上滿是汗水和恐懼。
鍋爐的壓力表指針已經逼近紅線,發出刺耳的嘶鳴,像隨時會炸開的巨獸。
1
“媽,你別動!”我下意識喊道,心跳得像擂鼓。
車間主任老王急得滿頭大汗,扯著嗓子指揮:“湯靜霜,你男人周暉不是退伍的技術員嗎?他會修鍋爐,快去把他找來!”
工友們圍在鍋爐房外,議論紛紛,眼神裏滿是擔憂。
空氣仿佛凝固,隻有鍋爐的嘶鳴聲在回蕩。
我咬緊牙關,指甲掐進掌心,才忍住沒讓眼淚掉下來。
“他......他和肖蘭去鎮上了,我去喊,他也不會回來。”
我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這話一出,工友們的表情變得複雜起來。
周暉和肖蘭的事,早就傳遍了柳園鎮。
肖蘭是下鄉知青,長得白淨,嘴甜會來事,偏偏看上了有婦之夫的周暉。
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周暉卻拿走了家裏所有的糧票和布票,說要給肖蘭買新裙子,還要帶她去鎮上最大的國營飯店吃紅燒肉。
空氣安靜得讓人窒息。
幾個年輕的工友看不下去了,主動站出來:“靜霜姐,我們腿腳快,我們去把周暉找回來!你在這兒看著李大娘,別擔心!”
沒等老王發話,他們已經跑得沒影了。
我垂下眼簾,胸口一陣酸澀。
這不是夢,我真的重生了,回到了一切悲劇開始的這一天。
婆婆看著我,眼神裏滿是愧疚:“靜霜,是我沒教育好暉子,媽對不起你。等他回來,我一定讓他和那個狐狸精斷了!”
我鼻子一酸,眼淚再也忍不住,撲簌簌往下掉。
上一世,婆婆也說過這話,可周暉的心早就被肖蘭勾走,哪怕肖蘭兩次拋棄他,他還是認定是我從中作梗,害死了他的“真愛”。
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回頭?
“媽,別說了,這不怪你。”
我哽咽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就在我們互相安慰時,跑去找人的工友滿頭大汗地回來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們身後,可那裏空蕩蕩的——周暉沒來。
小劉氣喘籲籲,臉漲得通紅:“周暉那混蛋!他和肖蘭在鎮上百貨大樓買裙子和雪花膏,我們說了半天,他硬是不信!”
“他說什麼?”老王皺眉問。
小劉咬牙切齒:“他說我們是靜霜姐派去的,說靜霜姐舍不得錢,故意編借口騙他回去,好省下票給他自己花!還說......還說我們是靜霜姐的姘頭,真是氣死人了!”
“還有那個肖蘭,妖裏妖氣的,三言兩語就把我們罵得狗血淋頭,說我們幫靜霜姐演戲!”
另一個工友小張也氣得直跺腳。
婆婆聽了這話,氣得渾身發抖,渾濁的淚水順著皺紋滑下:
“暉子......他真這麼說?”
她猛地看向我,聲音顫抖:
“靜霜,這輩子是媽對不起你,媽沒用,就拿這條命給你賠罪吧!”
婆婆的情緒幾乎崩潰,周圍的工友都沉默了。
我咬緊牙關,撲通一聲跪在她麵前:“媽,這不是你的錯,是周暉他鬼迷心竅!我從來沒怪過你!”
我聲音哽咽,腦海裏卻閃過小時候的畫麵。
那年洪災,我父母為了救周家一家,葬身水底。
我成了孤兒,是婆婆把我帶回家,給我一口飯吃,才讓我活到今天。
周暉早些年和肖蘭自由戀愛,可肖蘭嫌他隻是個技術員,沒前途,跟著鎮上的富戶跑了。
後來周暉受了打擊,轉而向我示好。
婆婆喜歡我勤快能幹,催我嫁給他,我懷著報恩的心答應了。
可剛結婚沒多久,肖蘭又回來了。
周暉要和我離婚,婆婆死活不同意,這事在廠裏鬧得沸沸揚揚。
肖蘭挑撥離間,周暉認定是我拉著婆婆從中作梗,從此恨上了我。
為了報複,他帶著肖蘭天天去鎮上揮霍,把我的工資和票據搶去給肖蘭花。
我強忍著情緒,握住婆婆粗糙的手:“媽,你身體不好,撐不了多久。我把你換下來,好不好?”
這話一出,周圍的工友炸開了鍋。
“靜霜,你瘋了?這鍋爐要是炸了,不死也得殘,你還年輕,不能拿命開玩笑!”
老王急得直跺腳。
“靜霜,你可是廠裏的技術苗子,上麵還說要送你去省裏培訓,你可別犯傻!”
另一個工友小李也勸道。
婆婆的眼淚止不住:“靜霜,我養你是報你爸媽的恩!我都這把年紀了,死就死了,你別摻和!”
我死死抓著她的手,聲音堅定:
“媽,我不能看著你送死。你要是不換,我也不走,咱們一起炸死!”
在我的威脅下,婆婆終於同意換人。
老王見勸不動我,帶著工友們退到安全距離外。
過去周暉對我好時,曾教過我鍋爐操作的知識,還講過如何在緊急情況下替換操作員。我一邊指導婆婆,一邊小心翼翼挪動腳步,替換她的位置。
我的腿抖得像篩糠,汗水模糊了視線。
說不怕是假的,可婆婆是這世上唯一對我好的人,我不能讓她有事。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後,我終於成功換下婆婆,站在了踏板上。
鍋爐的嘶鳴聲就在耳邊,我的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刀尖上跳舞。
婆婆擦著眼淚,猛地一跺腳:“靜霜,你等著,媽親自去把那混賬東西喊回來!”
幾個工友氣還沒喘勻,又主動請命:“李大娘,我們陪你去!周暉太離譜了,必須好好教訓!”
他們攙著婆婆,飛快消失在車間盡頭。
我和老王沉默地等著,時間像凝固了一般。
2
過了許久,婆婆和工友們回來了,可周暉還是沒來。
婆婆一見我,雙腿一軟,癱在地上,哭得說不出話:
“靜霜,媽對不起你......那混賬,他沒人性!”
小劉憤怒地開口:“周暉簡直是個瘋子!他連親媽都不信!”
在他們七嘴八舌的敘述中,我拚湊出了鎮上發生的事。
原來,周暉和肖蘭買完裙子和雪花膏,又去了國營飯店,正你儂我儂地互相夾菜。
婆婆趕到時,周暉直接摔了筷子:“媽,你能不能別跟著湯靜霜胡鬧?她剛才派人說你被鍋爐困住了,你要真被困了,還能跑來鎮上?”
“我就想和蘭蘭吃頓飯,你們放過我行嗎?”
婆婆氣得掀了桌子,拉著他要走。
周暉見她表情不似作假,信了三分,可剛邁步,就被肖蘭拉住:“靜霜姐不喜歡我,看不慣周大哥陪我,可你們不能拿這種事開玩笑啊。廠裏的鍋爐天天檢查,怎麼可能出問題?”
無論婆婆怎麼發誓,周暉都不肯信。
婆婆氣得要打肖蘭,周暉護著肖蘭就走,連半個眼神都沒留。
老王一張臉氣得發青:“這混賬東西!廠裏就他會修鍋爐,他不來,靜霜怎麼辦?”
我一顆心徹底碎了。
柳園鎮的棉紡廠設備老舊,隻有周暉這個退伍技術員懂鍋爐維修。
他不來,我隻有死路一條。
我從天亮站到天黑,婆婆哭暈了好幾次,被工友強行架回家休息。
夜深了,月光灑進車間,我的腿已經麻木,身體像墜了鉛。
我知道,我撐不住了。
在工友含淚的目光中,我嘶啞開口:“老王,幫我拿張紙,我想寫遺書。”
老王吸著鼻子派人去取,小劉含淚跑開。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喊聲:“鍋爐在這兒嗎?我們是部隊拉練的,帶來了技術專家!”
工友們急忙迎上去,我死裏逃生,身子一軟,差點摔倒。
小劉和小張不顧危險衝上來扶住我:“靜霜姐,堅持住!周暉不來,有的是人救你!”
隨著部隊的人靠近,笑聲卻僵在大家臉上。
“周暉?!”小劉驚呼。
周暉看到我,滿臉震驚:“湯靜霜,你瘋了?為了喊我回來,鬧這麼大陣仗,驚動部隊陪你演戲?”
他身旁,肖蘭穿著新裙子,笑得挑釁:“靜霜姐,我和周大哥真沒什麼。你這樣編借口驚動領導,是想害周大哥被處罰嗎?”
周暉滿麵怒容,伸手來拉我。
我站了一天一夜,身體虛弱,被他一拽,整個人向前栽去。
小劉尖叫著衝上來,老王不顧一切撲過來。
那一刻,時間仿佛慢放,我看到周暉臉上毫不掩飾的厭惡。
我閉上眼,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可預料中的爆炸沒發生。
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眼,發現有人死死抱住我的雙腿。
我上半身前傾,雙腿卻被他按住,穩穩站在踏板上。
部隊的軍官反應過來,慌忙扶起那人:“季營長,你瘋了?這鍋爐要是炸了,你怎麼辦?”
季宏宇被罵得滿頭汗,卻毫不在意:“那怎麼辦?這是條人命,我能看著她死在我麵前?”
所有人的目光轉向周暉。
周暉被盯得發毛,梗著脖子喊:“你們是不是傻了?都被這女人耍得團團轉!這鍋爐我修過,根本不會炸!”
肖蘭附和:“靜霜姐,村裏誰不知道你嫉妒我,故意編借口讓周大哥回來?現在目的達到了,還不認錯?”
我剛從鬼門關走一遭,腦子一片恍惚。
見我不說話,肖蘭的眼淚大顆大顆落下:“是我不好,我不該和周大哥去鎮上,行了吧?我走!”
她轉身要走,周暉一把拉住她:“蘭蘭,你沒錯,都是這賤人的錯!湯靜霜,當初娶你是我媽逼的,你還要占著我老婆的位置到什麼時候?”
他又要抓我,卻被季宏宇捏住手腕。
周暉疼得大叫:“季營長,你被這心機女騙了!她慣會演戲,我馬上申請離婚,你們走吧!”
季宏宇冷著臉,咬牙道:“周暉!就算她不是你老婆,人命關天,你也得先救人!部隊學的精神,你都喂狗了?”
他目光掃向肖蘭,肖蘭被嚇得後退半步,軟軟倒在周暉懷裏:“周大哥,怪不得這麼多人幫湯靜霜演戲,原來有他在背後撐腰。”
這話暗示季宏宇和我有私情,小劉氣得跳腳:
“肖蘭,你腦子被驢踢了?季營長是我們路上遇到的,第一次見麵!別自己臟,看誰都臟!”
3
車間裏,鍋爐的嘶鳴聲依舊刺耳,我站在踏板上,腿已經麻木得像木頭。
季宏宇的話讓周暉啞口無言,肖蘭卻還在煽風點火,柔弱地靠在周暉懷裏,淚眼汪汪:
“周大哥,我看明白了,湯靜霜就是嫉妒咱們。她拉著這麼多人演戲,不就是想讓你丟臉嗎?”
周暉被她的話點燃,臉漲得通紅,指著我吼:“湯靜霜,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別以為你能騙得了所有人!”
我低著頭,喉嚨幹澀得說不出話。
上一世,我為了周暉的“真心”,一次次忍讓,甚至把爸媽留下的遺物都拱手讓給了肖蘭。
可這一世,我站在這隨時可能爆炸的鍋爐旁,感受著腳下傳來的震顫,心卻冷得像冰。
小劉氣得攥緊拳頭:“周暉,你有完沒完?誰會為了騙你站一天一夜?你看看靜霜姐的腿,都抖成那樣了!”
老王也忍不住了,粗聲粗氣地喊:“周暉,你是廠裏唯一會修鍋爐的,趕緊過來!再磨蹭,出了事你擔得起嗎?”
周暉冷笑一聲,摟緊肖蘭:“你們都被她騙了!我修過這台鍋爐,壓力表早就換了,根本不會炸!湯靜霜,你再不下來,我就讓你好看!”
季宏宇的目光冷得像刀,他一步上前,擋在我和周暉之間:
“周暉,你再胡說八道,我現在就押你回部隊!人命關天,你敢拿這事開玩笑?”
周暉被季宏宇的氣勢壓住,嚷嚷的聲音小了些,卻還是梗著脖子:
“姓季的,你別仗著自己是營長就壓我!這女人就是個戲精,你們等著瞧吧!”
肖蘭趁機添油加醋:“靜霜姐,你要是真為了周大哥好,就別鬧了。廠裏這麼多人看著,你這樣不是讓他難堪嗎?”
她的聲音甜得發膩,周圍的工友卻炸了鍋。
小張忍不住衝上去,指著肖蘭的鼻子罵:
“你個不要臉的狐狸精!靜霜姐為了救李大娘命都不要了,你在這兒裝什麼白蓮花?”
肖蘭被罵得一愣,淚水瞬間湧出來,撲進周暉懷裏:
“周大哥,他們都欺負我!你看,湯靜霜多會收買人心,連部隊的人都幫她說話!”
周暉心疼地摟著她,瞪著我咬牙道:
“湯靜霜,你給我聽著,今天你要是不向蘭蘭道歉,咱們就離婚!”
這話像一塊石頭砸進水裏,激起一片嘩然。
工友們紛紛議論,有的罵周暉沒良心,有的替我抱不平。
我低頭看著腳下的踏板,耳邊回響起上一世周暉的咆哮:“憑什麼死的不是你?”
那一刻,我的心徹底死了。
我抬起頭,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好,那就離婚。”
周暉愣住了,像是沒料到我會答應得這麼幹脆:“你......你說什麼?”
“離婚。”
我重複了一遍,目光冷冷地掃過他和肖蘭:
“周暉,你不是一直想甩了我和肖蘭在一起嗎?現在我成全你。”
周圍的工友們都愣住了,小劉第一個反應過來,激動地喊:“靜霜姐,幹得漂亮!這種男人不值得你留戀!”
肖蘭卻像是被踩了尾巴,尖聲叫道:
“湯靜霜,你別在這兒裝大方!誰不知道你舍不得周大哥?要真舍得,你把你爸媽留下的那塊玉佩給我啊!”
她這話一出,工友們的眼神都變了。
那塊玉佩是我爸媽留下的唯一遺物,碧綠的玉麵上刻著一對鴛鴦,是我父母當年的定情信物。
肖蘭早就看上了,幾次三番借口“借看兩天”,可每次借走的東西,從沒還回來過。
上一世,為了保住婚姻,我含淚把玉佩給了她。可這一世,我絕不會再讓步。
“肖蘭,玉佩是我爸媽的遺物,你休想碰。”
我一字一句地說,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肖蘭被我的氣勢震住,臉色一白,馬上轉向周暉撒嬌:
“周大哥,你看她!她就是嫉妒我,故意在這兒演苦情戲!”
周暉被她攛掇得火氣上頭,抬手就要來抓我:“湯靜霜,你別給臉不要臉!”
他的手還沒碰到我,就被季宏宇一把抓住。周
暉吃痛,哎喲一聲摔在地上,引得工友們哄笑。
“活該!”小張拍手叫好,“周暉,你還算不算男人?靜霜姐為了救你媽命都不要了,你在這兒護著小三!”
周暉爬起來,氣得渾身發抖:“你們都被湯靜霜灌了迷魂湯!我呸,她就是個心機女,裝可憐博同情!”
肖蘭趁機煽風點火:“就是!她長得漂亮,嘴又甜,誰知道背地裏勾搭了多少人?不然怎麼會連部隊的人都幫她?”
這話徹底點燃了工友們的怒火。
小劉衝上去,抬手就給了肖蘭一耳光:
“你嘴巴放幹淨點!靜霜姐人品端正,廠裏誰不知道?你自己搞破鞋,還敢往別人身上潑臟水?”
肖蘭捂著臉,淚水嘩嘩往下流:“你們憑什麼打我?周大哥喜歡我,關你們什麼事?”
周暉心疼壞了,把肖蘭護在懷裏,衝著我吼:
“湯靜霜,今天你要是不跪下給蘭蘭道歉,我和你沒完!”
我看著他扭曲的臉,忽然覺得可笑。
上一世,我為了他的“愛”,賠上了性命。可這一世,我隻想為自己活。
“周暉,我不會道歉。”
我直視他的眼睛,“你愛跟誰在一起就跟誰,我湯靜霜,從今往後跟你沒半點關係。”
這話像一記重錘,砸得周暉啞口無言。
肖蘭卻不甘心,尖聲道:“湯靜霜,你別裝了!你就是舍不得周大哥!要真舍得,就下來,別在這兒裝死!”
她的話讓我心頭一震。
我低頭看著腳下的踏板,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肖蘭為什麼這麼肯定我會死?她似乎知道這台鍋爐真的會炸。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海中閃過:婆婆為什麼會突然來操作這台危險的鍋爐?她腿腳不好,平時連車間都很少來,今天怎麼會跑到這兒?
我強壓下心中的疑惑,抬頭看向季宏宇:“季營長,麻煩你們幫我個忙,去問問我婆婆,她為什麼會來這兒操作鍋爐。”
季宏宇皺眉思索片刻,點點頭:“好,我派人去查。”
他揮手叫來兩個士兵,低聲吩咐了幾句。工友們聽了我這話,也開始議論紛紛。
“對啊,李大娘平時都不來車間,今天怎麼跑來弄鍋爐?”
小張疑惑道。
“是不是有人故意引她來的?”
小劉皺眉,目光掃向肖蘭。
肖蘭被看得心虛,躲在周暉身後小聲嘀咕:
“你們別瞎猜,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沒再理她,身體已經到了極限。
站了一天一夜,我的腿像灌了鉛,連呼吸都開始困難。
我看向工友們,聲音虛弱:“你們走吧,我撐不住了。”
這話一出,工友們眼眶都紅了。
小劉哽咽著喊:“靜霜姐,你別放棄!我們再去找人,一定能救你!”
老王也紅著眼眶:“靜霜,你再堅持一會兒,廠裏已經派人去市裏請專家了!”
我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除了周暉,廠裏沒人會修這台老鍋爐。
如今周暉鐵了心不救我,我隻有死路一條。
我閉上眼,準備迎接命運的審判。
可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喊聲:“湯靜霜同誌,堅持住!市裏的技術專家來了!”
隨著聲音由遠及近,一群人飛快地跑進車間。
我已經站不穩,失去工友的攙扶,雙腿抖得像篩糠。
聽到這話,小劉和小張撲上來扶住我,聲音哽咽:“靜霜姐,太好了,你有救了!”
市裏的專家動作麻利,帶著專業工具,三下五除二就把鍋爐的壓力閥拆卸下來。
我整個人脫力,癱軟在地,被工友們七手八腳地扶起來。
季宏宇沉著臉讓人把拆下的閥門保存好,低聲安慰我:“湯同誌,你放心,這事我們會查清楚。”
我虛弱地點點頭,腦子裏卻亂成一團。
肖蘭為什麼那麼肯定我會死?
婆婆為什麼會來操作鍋爐?
這背後,到底藏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