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大概是沒想到我能聽懂,江琳瞬間慌了手腳。
許知譽麵色一白,卻仍然強作鎮定的將她護在懷裏。
“琳琳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你別嚇著她!”
“還有,你什麼時候學的英語,我怎麼不知道?”
我冷嗤一聲,並未回答。
我父親曾經是名立下赫赫戰功的軍人。
弟弟和我都是從小在軍區大院裏長大的。
不論是學曆還是見識,我都不比許知譽差多少。
爸爸犧牲後,我媽因為過度思念早早過世。
我學業繁忙,無暇管束弟弟,他也因此整日跟一群混混待在一起。
怕他學壞,我才下定決心,帶著他一起回到老家。
不久後恰逢知青下鄉。
我看許知譽處處受人欺負,特意多幫襯了他些。
他和我也順理成章的戀愛結婚。
可不管是婚前婚後,他都從未真正了解過我。
自然也不知道我的過往。
見我不肯解釋,許知譽也毫不在意。
他冷著臉將我推進廚房,低聲命令我趕緊做飯。
我剛想拒絕,餘光卻瞥見女兒正眼巴巴的看著我。
一想起她已經很久沒能吃過一頓飽飯,我就忍不住心酸。
我歎了口氣,拿起了鍋鏟。
或許是看我臉色不對,許知譽將飯菜端出去後,破天荒的留在廚房裏幫我收拾。
可剛收拾到一半,門外就響起江琳的尖叫聲。
一同傳來的,還有女兒撕心裂肺的痛哭聲。
等我們趕到房裏時,江琳正捂著肚子癱坐在地上。
女兒嚇得像條狗一樣蜷縮在餐桌下。
許知譽猩紅著雙目抱起她,轉身對著女兒怒吼出聲:
“許含燕,你對你舅媽幹了什麼!”
江琳靠在他懷裏,哭的梨花帶雨:
“姐夫,你別怪燕燕,她擔心我會吃光你們家的飯菜,這才對我動手的!”
許知譽滿眼凶狠。
女兒卻哭著爬到他們麵前,不停的磕頭。
“爸爸,我真的沒有對舅媽動手!”
“我隻是太餓了,沒忍住偷吃了一塊肉,舅媽就來打我,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她怕我們不信,顫抖著手撩開自己的衣服。
觸目驚心的紅痕遍布整個背上。
而江琳的手邊正扔著一根被折斷的竹竿。
我整顆心抽痛不已,連聲音都止不住顫抖起來。
“許知譽,你是不是忘記了,今天是女兒的生日!”
“她不過是吃了一塊自己爸爸買回來的肉,這有什麼錯,江琳有什麼資格對我的孩子下這樣的狠手!”
“她已經半年沒吃過肉了,你心疼弟媳沒人照顧,把所有補貼都給了她,可你也不能不管自己的孩子啊!”
許知譽神色瞬間變得難堪起來。
江琳卻適時的推開他的手,掙紮著起身。
“既然姐姐這麼怨我,那我還是別留在這裏討人嫌了。”
“是我不懂事了,以後我不會再來打擾你們一家了!”
我冷眼看著她緩緩向門外走去。
許知譽卻心疼的攥住她的手,將人拉進了懷裏。
深吸一口氣後,他滿臉不耐的抬起眼。
開口時都帶著幾分煩躁。
“蘇青,該走的人是你!”
我渾身一顫,摟著女兒的手下意識緊了緊。
心裏也止不住泛起一陣苦澀。
我強忍住眼淚,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許知譽,你是要為了江琳趕我們走嗎?”
他眼神拚命躲閃著,語氣卻格外堅定。
“江琳懷著我的孩子,你們留在家裏隻會影響她安胎。”
“既然已經決定離婚了,你和燕兒再住在這裏就不太合適了。”
“等過段時間她心情好起來了,我再來接你和孩子!”
說完,他就轉身走進臥室。
片刻後,他將我和女兒本就少得可憐的物品一股腦塞進我們懷裏。
沒等我們反應過來,就被他推搡著趕出門去。
他的神情冰冷至極,隻冷冷看了我們一眼,就毫不留情的摔上門。
寒風蕭瑟,衣衫單薄的女兒被凍的臉色發紫。
她縮在我懷裏泣不成聲。
“媽媽,都怪我不該惹舅媽生氣,我再去給他們磕幾個頭吧,這樣下去我們會凍死的!”
我的眉眼間隻剩悲戚。
即便早就知道許知譽對我們並不上心,我卻仍然抱有一絲希冀。
我以為他會因為內疚,在最後這段時光裏善待我和女兒。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如此絕情。
我俯下身,替女兒擦去臉上淚水。
“不用了,我的燕兒什麼也沒做錯。”
“是媽媽沒能護住你,你放心,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你看任何人的臉色了。”
沒有一絲溫情的家不值得我回去。
心猿意馬的丈夫我也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