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僵持不下,駭人的氣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霍煜昭喉結滾動,冷聲警告發瘋的男人,“你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別動她。”
他一邊說,一邊絞盡腦汁地分析局麵,試圖找到機會上去救援。
可瘋子是不會講道理的。
沈姝月感覺脖子又被掐緊了幾分,喉骨都快要被捏碎了,整個人被拽著向後踉蹌。
醫護人員都嚇傻了,連忙阻止,“別退了!後麵是窗戶!”
瘋子卻不管不顧,不僅人退到了窗邊,還伸手把窗戶打開了!
開窗戶的時候,他生怕沈姝月跑,換了隻手拿刀,抵在沈姝月脖子上時,不小心劃了一下。
下一秒,一道長長的血痕洇了出來,觸目驚心。
沈姝月看不到,卻感覺得到,痛覺和驚悸褪去了她臉上的最後一絲血色,慘白如紙。
她死死咬著自己的下唇,才止住牙關的顫抖,和幾欲出口的害怕驚叫。
刀刃還抵在喉嚨處,她半步也不敢動彈,隻能看向霍煜昭,眼神裏不能避免地含著求救。
至少在這種情況下......
他會幫自己一把的,對吧?
當年她滾下山坡,命懸一線的時候,是他救了她啊。
視線相隔,霍煜昭麵色沉若玄鐵。
他看到沈姝月脖子上的血痕,瞳孔緊縮成濃墨似的點。
事已至此,除了硬把人搶回來,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他心一橫,提步就要上前。
然而,步子還沒邁出去,沈琴琴就緊緊挽住他的手臂,瑟瑟發抖地貼著他。
“阿煜,我好害怕,幸好你來救我了,”沈琴琴哭得梨花帶雨,“剛剛刀子離我那麼近,我差點就被劃傷了,萬一我出什麼事,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霍煜昭身子一頓,感覺到沈琴琴渾身都在打顫,猶豫了一下,到底是沒有甩開,抬手在她後背輕拍了拍,“別怕,有我在,沒人能傷到你。”
沈琴琴順勢往他懷裏縮,側臉貼著他的胸膛。
小鳥依人楚楚可憐的她,卻在沒人注意到的角落,對著沈姝月投去一個得意的眼神。
那是勝利者的挑釁和炫耀,仿佛在說,“你看吧,我就說他不會在乎你。”
沈姝月木然地看著緊緊相擁的兩人,心冷到麻木。
麻木到就連脖子上的傷痕,都感覺不到痛了。
求救的目光漸次失去了最後一抹光澤。
她又想起初見的那一晚,她滾下山坡,仰頭看到霍煜昭時,也看到了那輪皎潔的弦月。
小心翼翼保存在記憶中的那道身影,和眼前的男人重合。
那輪弦月卻再也不見了。
她心裏僅剩的那一點點光,終究是徹底消失殆盡了。
焦灼中,她眼底忽得掠過一抹苦笑。
她的命和沈琴琴的眼淚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為什麼還沒學乖,竟還會期待有人來救她呢?
就是這片刻之間,醫院的保安貓著腰進來,借著病床的掩護越逼越緊。
等到瘋子注意到時已經為時已晚,保安忽得起身一躍而上,將瘋子撲倒在地。
沈姝月被這麼一撞,也不可避免地被帶到了。
好在一片混亂中,其餘醫護人員也衝上前,七手八腳地奪走了水果刀,將瘋子捆綁控製起來。
那男人掙紮無果,被壓在地上,臉都變形了,卻還用陰惻惻的目光死死盯著沈姝月。
那目光仿若毒蛇,讓沈姝月極度不舒服。
她別開眼,努力忽視,卻聽那瘋子被帶走前還不懷好意地獰笑。
“美女,嘿嘿,等著我,我下次還來找你玩......”
沈姝月渾身顫了下,頓覺不寒而栗。
她想要站起來,可雙腿卻軟得仿佛不是自己的,幾次都沒用上力。
霍煜昭唇線緊抿,想要上前扶一把,腰卻還被沈琴琴摟著。
還是護士聞訊匆匆趕來,把沈姝月扶起來。
“哎呦,我就去查了趟房,怎麼鬧出這種事,可嚇死個人了,你感覺怎麼樣?”
沈姝月被扶到床邊坐下,緩了緩,想說自己沒事,結果出口的聲音卻沙啞破碎的不成樣子。
才說了個“我沒”,嗓子就疼的像是吞了刀片,眉毛痛苦地攢在一起。
護士“呀”了聲,連聲阻止,“你可別說話了,本來發燒就沒好,又遭了這麼一道子,脖子還流著血呢,你等等,我去拿藥!”
說罷,人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直到這時,霍煜昭才掙開沈琴琴,上前兩步。
他看著沈姝月蒼白的病容,看出她驚悸過後的無力和失望,心裏不知怎的很不舒服。
“你感覺怎麼樣?”
這話護士剛剛才問過,他說完就反應過來,尷尬地清了下嗓子,頓了頓,才猶豫著開口解釋,“我剛剛不是......”
沈琴琴忽得作聲,截了他的話頭。
“月月,剛剛情況危急,阿煜就是太擔心我了,才沒來得及救你,你不會生氣吧?”
雖然是問句,但她顯然沒想著沈姝月會回答,佯裝愧疚地繼續。
“我當時也是太害怕了,之前都是阿煜保護我,我一時情急就習慣性地依賴他,妹妹,你千萬別往心裏去啊,別怪阿煜,要怪就怪我太沒出息了吧。”
她還做作地關心,“你的傷怎麼樣,嚴不嚴重呀,快讓我看看。”
被她這麼一說,霍煜昭看沈姝月脖子上的傷還滲著血,身形也瘦弱的厲害,心裏越發愧疚。
他剛想彌補安慰兩句,就見沈姝月一把拍開了沈琴琴伸過去的手,冷淡道,“死不了,不勞你關心。”
其實沈姝月隻是揮了一下,並沒有打到沈琴琴。
可沈琴琴卻驚呼一聲,連忙把手收了回來,捂著手背,泫然欲泣,像是忍著痛。
“月月,我也是關心你,就算你不想領情,也不用下這麼重的手吧?”
說話間,她還揉搓了一下手背。
霍煜昭想說的話立刻就忘了,拉過沈琴琴的手,見她手背都紅了,頓時皺起了眉,再看向沈姝月的時候,目光裏全是不滿和不讚同。
沈姝月覺得可笑,忍著嗓子的疼啞聲質問,“怎麼,覺得是我打的她,心疼了?”
他瞎,她可不瞎。
沈琴琴伸手的時候手背分明就是紅的,跟她有什麼關係?
可霍煜昭卻蹙眉道,“不管怎樣,她畢竟是你姐姐,你不該這麼不給她麵子。”
又是這樣不問緣由不講道理的偏袒。
沈姝月沉默兩秒,幹脆撇過頭。
罷了,何必多說?
霍煜昭明明知道沈琴琴是什麼樣的人。
他不是相信沈琴琴。
隻是不願信她,也壓根不會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