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失望,有什麼當緊。
從我被捆著繩子送到女戒堂時,就已經失望不堪了。
曾經說把我當親女兒疼的師父,不問緣由的罰我。
曾經對我許下海誓山盟的師兄,抱著師妹惡狠狠的瞪我。
該失望的隻有我而已啊。
他們沒受傷沒受苦。
憑何失望呢?
初來之時,我每天都盼著師父和師兄來接我。
可盼來盼去,盼到的卻是堂主和他在深夜裏請來的各路男子。
我成為他的玩物和斂財的工具。
慢慢的,失望變作絕望。
絕望再變成麻木。
我也曾偷偷反抗逃離,卻被山中的機關困住再活捉。
等待我的是一場入地獄般的懲罰。
堂主用銀針狠狠紮入我的十指中慢慢攆轉,滿足的聽我痛哭哀嚎。
從那以後,我再不敢離開女戒堂半步。
無數個日夜過去了,傷口早已愈合。
但我這雙最引以為傲的手卻從此失了靈魂,隻能攀附在一個又一個男人的脖頸前低眉承歡。
我以為我會被永遠遺忘在這裏直至身死,卻不想還有被陸家人記起的一天。
為了不再被丟回女戒堂,我忍著累和痛,死命追趕陸如風的馬車。
終於在一個下坡路前摔倒,順著坡道快速滾了下去。
暈倒前,我聽到陸如風急切的跳下馬車喊著:
“李沐婷,你又耍什麼花樣!”
我哪敢耍花樣。
我隻是想盡一切可能逃離這座山啊。
再次睜開眼時,肚子不爭氣的咕咕直叫。
聽到屋外有狗叫的聲音,我慌忙赤著腳跑下了床。
無數個日夜我都想再次回到落霞苑。
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了,卻無暇顧及這熟悉又陌生的小院。
因為,我的眼裏隻有那碗混著肉湯和肉碎的狗食。
除了今日喝下的一碗雞湯,我已整整兩天不曾吃過飯。
卷毛狗機警的盯著我,卻被我突然匍匐在地呲牙瞪眼的模樣嚇得後退了幾步。
趁機搶過狗盆,因為太過急切,我本能的跪趴在地上用手往嘴裏塞。
這是我兩年來吃過最美味的飯菜。
有滋有味有油水,比午間的雞湯更讓人滿足。
在女戒堂的時候,兩天才發一個饅頭,連口米湯都不給。
隻有我伺候好那些男人,讓堂主大賺了一筆時,他才會施舍我兩塊幹噎的豆餅。
卷毛狗被我饑不擇食的樣子嚇得急聲狂吠。
很快院外便響起一陣腳步聲。
我怕有人來搶我的飯食,連忙抱著剩下的半碗飯跪趴到籬笆斜角處。
以防禦的姿態背對門口,手卻不忘快速的往嘴裏塞飯。
肉的滋味這樣香,我舍不得放下。
在師父和陸如風齊齊進入院內的時候,我正慌亂的啃著一根雞爪。
許是警惕害怕的眼神刺傷了師父的眼。
她三步並做兩步的來到我身前蹲下,滿麵關切的痛問道:
“沐婷,你怎會變成這樣?”
真是好笑。
明明就是師父你親口下令把我送入那如人間地獄般的女戒堂。
現在卻反問我為何變成這樣?
我的淚早已流幹,心裏再痛再苦,都不如手裏的湯飯重要。
我不看師父,繼續把雞爪嚼的咯嘣作響,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陸如風忍無可忍,黑著臉衝上來一把打掉我手裏的雞爪和狗盆。
“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見他發怒,我不敢再亂動,第一時間習慣性的跪在地磕頭。
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我錯了,我錯了。”
師父麵露心疼,彎腰來扶我,陸如風卻攔住師父。
“母親,您何必為李沐婷這種人擔憂。”
“她是去女戒堂修身養性,不是去難民營忍饑挨餓的。”
“如今這副樣子,不過是故意裝腔作勢的提醒我們當初將她送去女戒堂罷了!”
師父一聽,當即鬆開手站直身子,麵色不悅的盯著我。
“兩年已過,你不思悔改,卻小肚雞腸的想以此來惡心我們。”
師父不再管我,冷漠的轉身離去。
陸如風拉著我的衣領將我拖回房間甩到地上。
“李沐婷,你就算是惡心人也得有個度。”
“今日我將你帶回落霞苑時已請過府醫來看診,他說你隻是疲累暈倒,身體並無大礙。”
“我警告你,日後你若再這般裝瘋賣傻,休要怪我不念舊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