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蘇瑾月誕下死胎那天,陸星言用孩子的臍帶血偷偷給自己做了幹細胞移植手術。
手術成功後,陸星言將孩子的屍骨存放在殯儀館,預約了十天後的合葬。
工作人員有些詫異,他們以為陸星言想不開,便好言勸解。
“陸先生,孩子沒了我們都替您痛心,但是您不能想不開啊,您和您妻子一定還會再有孩子的......”
陸星言想起苦澀一笑:“不會再有了,你們放心,我不會想不開,我隻是想逃離。十天後,以前的我會和我的孩子深埋地下,新的我會繼續活下去。”
工作人員聽出陸星言的意思,他想借著焚化孩子屍骨的機會,假死。
沒人能理解陸星言的做法。
隻有他自己明白,付了錢後,陸星言轉身離開。
外麵早已烏雲密布,天空好似都要壓下來,讓人透不過來氣。
陸星言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手術單,深吸最後一口氣將其撕得粉碎,扔進垃圾桶裏。
和蘇瑾月結婚五年,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是蘇瑾月拚命做了上百次試管也要懷上的孩子。
她曾經說,她一定要要為了他生下孩子,組成完整一個家的期待,親眼看著他們孩子的長大。
但現在所有化成一句空話,這也將是他們的最後一個孩子。
上一世,陸星言親眼看到孩子的屍骨被蘇瑾月製成補身藥丸,送給了剛認回來的真少爺陸景川。
而自己也被他們當成陸景川的隨身血包,最後被吸幹了所有的血,慘死在病床上。
他到死都沒來得及給孩子辦一場葬禮,也沒能看一眼孩子的最後一麵。
沒想到他竟然再次重生,回到了妻子誕下死胎的這天。
這一次,他隻想彌補沒給孩子置辦葬禮的遺憾,也想徹底從陸家消失,隻為自己活著。
陸星言剛回到醫院,妻子蘇瑾月就一臉慌張的出現在他麵前。
此時的她一臉憔悴,唇色幾乎蒼白,身上還穿著醫院的病號服。
蘇瑾月剛做完流產手術,自己都還很脆弱,按照記憶,上一世的她也想現在這樣,迫不及待的找到他,隻為了抽他的血救陸景川。
果然,在看到陸星言後,蘇瑾月來不及顧及自己的身體,捂著肚子跌跌撞撞的朝著自己跑過來,拉著他就往重症監護病房走。
“星言!快,景川快不行了。”
陸星言看著蘇瑾月急切的樣子心痛到難以呼吸,就連刀口的位置也被她扯開,包紮紗布被瞬間浸出血液。
可她的眼神卻一絲一毫也沒有停留,直奔著重症監護室去。
察覺到陸星言的不對勁,蘇瑾月終於停下來對他深情保證。
“星言,等這次過後,我一定會給你好好的補身體,不會讓你再受這樣的苦。”
這樣的保證,讓陸星言隻覺得虛偽,可笑!她的所有溫柔,都是為了另一個男人的委曲求全。
沒等他緩過來勁,迎麵而來的就是一個狠狠的巴掌,打的陸星言嘴角出血。
“你個白眼狼,我們白養你二十五年,現在隻不過是讓你守著你哥都不願意?!我要你還有什麼用?”
打他的,是他從小敬愛的父親,是曾經告訴他,一定要把他培養成材,讓他成為陸氏最耀眼的那顆星。
而他的母親也指著他指責怒斥:“我的孩子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就那你的命來抵!”
看著他們每個人都把自己視為罪人,陸星言的眼睛像是進了沙子一樣難受,更難受的是他剛做完手術,虛弱的身體,根本不能再這樣透支下去。
他想解釋,但是沒等他說話,就被蘇瑾月催促。
“你們別責怪星言了,快帶他去急救室抽血吧。”
“哼,我看就應該打斷他的腿,爸媽,反正我哥找回來了,我們都不欠這個冒牌貨!”
剛交完手術費的妹妹陸雪琪也是一臉嫌惡的瞥向陸星言。
隻有蘇瑾月還微微的關心道:“星言,我知道你難過,但是景川沒辦法再等下去,你先去抽血好嗎?”
陸星言看著眼前的一大家子,心裏的苦澀幾乎將他湮沒。
這就是他曾經視若珍寶的家人,即便他是陸家領養來的孩子,但是他真真切切的在這個家生活了二十多年。
他早已把他們當成最重要的人,他的前半生也幾乎都是他們的愛包圍。
可是陸景川回來後,一切都變了。
他們痛斥他霸占陸家二十多年的愛還不知足,厭惡他的野心不足,甚至巴不得抽幹自己身上的血,為那個患了凝血功能障礙的真少爺換命!
他們沒有一個人關心,他為什麼消失了三天,更沒人詢問,蘇瑾月剛打掉的孩子怎麼樣了,屍體在哪裏。
可憑什麼?他們對另一個人的虧欠,都要他還有他沒見過這個世界一眼的孩子承擔?
陸星言眼神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全都義憤填膺的看著自己,而他一句解釋的話也說不出來。
搶救室的門被打開,醫生不斷催促:“陸先生家屬,獻血的人來了沒有?”
“來了,醫生!”
蘇瑾月深深的看了陸星言一眼,就把他推到前麵,“醫生,麻煩您一定要讓景川相安無事!”
“放心吧!”
陸星言被拽到抽血室裏,瞬間被醫生紮進靜脈血管,紅色的液體順著針管流進儲血袋。
一袋......兩袋......三袋......
抽血還在繼續,陸星言隻感覺渾身冰冷,機器的報警聲不斷響起,血壓已經突破最低極限。
陸星言虛弱問道:“醫生......還不夠嗎......”
門外傳來母親拍打急救門的聲音:“醫生,不管抽多少都要救活我的兒子!我不在乎陸星言的死活,我隻要我的兒子!!”
陸星言的心再次狠狠的抽痛。
“醫生!不用抽了,陸先生醒過來了!”
終於,醫生開始拔掉陸星言胳膊上的針頭,叮囑他多休息一會再起來,回家後多吃一些補血的東西。
然後自己就像一個被用完的垃圾一樣,被丟在抽血床上。
陸星言看著所有人一窩蜂的朝著陸景川跑過去。
就連自己的妻子蘇瑾月也緊張的站在陸景川身邊,毫不在意他此時蒼白如紙的臉和並不能動彈的身體。
他心裏自嘲,這一世,他再也不會像上一世那樣,在看到他們對陸景川的愛意後,還奢求著他們的最後一點溫暖。
再也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