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是不想管,實則已經表了態度。
穆曉琳已在不知不覺中推開了還在哭泣的薑沐萱,站遠了一些。
薑沐萱已經哭得不成,人樣了,而薑知韻還是安靜站在原地,連脊背都沒鬆下一分。
薑家家規,在公共場合,不得大吵大鬧,不得儀容淩亂,不得含胸駝背。
薑知韻一條都沒犯。
反觀薑沐萱,已經不知道犯了多少條了。
穆曉琳的聲音有些嚴肅,“沐沐,你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站直了。”
薑沐萱不情不願地抬起臉,“媽媽,我胳膊還是好痛。”
她慣常地朝著母親撒嬌。
穆曉琳沒有再慣著她,“不準哭了,把臉擦幹淨,向你姐姐道歉。”
薑沐萱紅著眼,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最疼愛她的母親。
她後退兩步,看了眼旁邊笑意吟吟的薑知韻,然後傷心欲絕地跑了。
穆曉琳剛想追上去,餘光看到薑知韻,又立馬恢複理智停了下來。
“知韻啊......”她有些猶豫地開口,“我真的沒想到沐沐會這麼偏激,今日,你受委屈了。”
薑知韻搖搖頭,聲音有些低落。
“照顧妹妹本就是我身為姐姐的職責,而且我今日才回家,可不能讓我們姐妹不合的消息傳出去,讓外人笑話。”
穆曉琳一聽更心疼了,“知韻,媽媽剛才誤會你了,真的對不起。”
穆曉琳的語氣透著柔,軟和慈愛,薑知韻卻全然屏蔽,隻是作出低眉順眼的模樣。
她明白母親對她的心疼隻是一時的。
母親真正關心的,在意的女兒,從來都隻有薑沐萱一人。
“都是媽媽的錯,都是媽媽不好,你不要怨你妹妹,媽媽會好好教育她,你們姐妹倆以後一定可以好好相處。”
薑知韻不作回應,隻是點頭。
她不在意穆曉琳是否真的愛她,隻要她能在穆曉琳這裏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就行。
好好相處......
從今天見麵,這件事就不可能成為現實。
薑沐萱今天在她手裏如此受挫,定是恨極了自己,以她的性格,不會善罷甘休。
薑知韻不懼,見招拆招,她過去這麼多年,都是如此過來的。
那些野心勃勃的庶子庶女,哪個不是拚命去博取父親寵愛,想要取代她的位置,到最後淹的淹死,摔的摔死,貶出去當乞丐的都有。
到最後,安生活著的,都是識趣的。
“沐沐手肘脫臼才複位,現在怕是痛極,媽媽還是去看看她吧。”
薑知韻抓起穆曉琳的手拍了拍,“疼痛會使人喪失理智,要是亂跑又惹得奶奶不快,可就不好了。”
穆曉琳果然急了,匆匆離開去尋跑走的薑沐萱。
-
晚上家宴,薑老太太一直在關心薑知韻的情況,看樣子對她很是滿意。
“我已經差人去給你上戶口了,從今以後,你就叫薑知韻,是我們薑家的大小姐。”
薑沐萱扣緊指尖,藏住怨毒的神情。
薑知韻點點頭,“知道了,謝謝奶奶。”
“明天是你真正的生日,薑家準備舉辦一次生日宴,向外人正式介紹你的身份,這事你放在心上,要好好準備。”
“好,我會的。”薑知韻沒有半分局促,大方應下。
“她不過是個沒有教好規矩的野孩子,別在外人麵前丟了我們薑家的臉。”
一直沒說過話的哥哥開口,一上來就如此犀利。
他這麼一說,薑老太太也有些擔憂,她最在乎的就是薑家的臉麵,決不允許自家人在外人麵前出醜。
這次接薑知韻回來也是她的主意,薑家失了這麼一個血脈在外,是一定得帶回來認祖歸宗的。
薑家在耀都不是什麼百年世家,她是從外省來的,父母親隻有她一個女兒,她的丈夫是一個小公司的總裁,入贅到薑家。
所以薑家的所有產業全都落在了薑念慈手上。
她一個人談業務,一個人跟著耀都這麼多世家大族鬥,最恨別人在背後說她女流之輩,說她怯懦不敢當,說她靠不正當手段談生意,說她薑家窮酸上不了台麵。
這些東西就像一根刺,紮在薑念慈心裏,幾十年未曾拔出。
所以她注重家規家風,在薑家成長的人,從小就得接受名門精英教育,吃穿住行,樣樣都不能比這耀都的世家子弟差。
可是薑知韻是個沒受過教育的孩子,去了那種場合,怕是會露怯犯錯......
看著薑老太太聽進了薑銘的話,麵露猶豫,薑知韻說:“我在那種地方都能平安長大,全是靠自己的本事,我並不是不知事,而是身處當下環境不得不用一些方法偽裝自己保護自己。
“不過這些都過去了,我既進了薑家,就會按照薑家的規矩來,恪守家規,絕不逾矩。”
薑知韻端起薑念慈身前的那杯茶,兩指輕托,朝她敬去,“奶奶,你相信我。”
薑念慈接過了這杯茶,似是對她的過去歎息一口,“沒想到你這般懂事,要是你從小養在薑家,該多好啊。”
薑念慈的眼中的遺憾和期許深深刺痛了薑沐萱的心。
明明她就是從小在薑家養大的,為什麼薑老太太從來沒有對她流露過這種期許呢?
-
一天很快,薑知韻才剛剛熟悉這個世界的生活和一些基礎知識。
不過這些在生日宴上已經夠用了。
她和薑沐萱是同一天出生的,所以今天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生日宴,也是薑沐萱的。
衣櫃裏有一件還算過得去眼的月白色長裙,即頸的單盤扣,下麵腰身做得漂亮,裙擺添了層輕紗在裏麵,漏出一截恰好遮住腳踝,顯得輕盈靈動。
薑知韻不算矮,隻是瘦,而且比例好,手長腿長,就算不穿高跟鞋,也能襯得身形窈窕。
她隻畫了一個淺淺的底遮掩住原主體虛而帶的黃氣,打了點腮紅,描眉抹唇,恰到好處的留白,已是極美。
隻是頭發還有些枯黃,沒有她之前的黑亮柔順,薑知韻用了一根木簪,全部盤在腦後。
漂亮得沒有一點雜質,顯得鼻尖的小黑痣格外引人注目。
而薑沐萱因為脫臼,被命在家養傷,無法同去。
薑家這些年壯大了不少,之前看不起他們的人,現在多少也得給麵子。
參加薑家生日宴的豪門名流不少,這次更是尤為多。
湊熱鬧是人的天性,這次薑家從城中村接回了個刷碗的親生女兒,今天是要來認祖歸宗的。
有意思的事,誰都想來瞧上一眼,反正又不費事。
二樓無人處,俞楓流把手搭在陸司爵肩上,好奇地問道:“阿爵,今天怎麼還能在這裏見著你?你不是平常都不來參加這種無聊的宴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