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燕老王妃昔日慷慨解囊,為書院捐資萬金之情誼,特許你於藏書樓中三日......”
那聲音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感慨。
百川夫子眉頭一挑,語氣中帶著幾分輕蔑,“你這種人,恐怕連書中的一絲奧義都無法領悟。你真 覺得,這些書會為你所用?”
“若隻是為了在王爺與平昭郡主麵前做做樣子,恐怕這書院之門,你踏入得並不適宜。”
話語溫和卻犀利,直指人心。
“按理說,以你過往斑斑劣跡,本院實難容你入門。今日之舉,實乃還情之舉。”
言罷,語氣中既有無奈也有釋然。
“腹有詩書氣自華,此言非虛,它描繪的是那些沉浸書海、深諳書中奧義之人,其內在修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非凡氣質。”
“你在申城的名聲依然是這樣了,”
說著,百川父子看了一眼陳子期後,
不屑道:“你本不就是讀書人,不過是在此處浪費三天時間。”
“有皇上的聖旨在身,王爺不管多不待見你也總不至於殺了你。”
“老夫還聽說,你連陳府世代相傳的祖宅都忍痛割愛了......老夫思忖,與其在外漂泊,何不就在王府之中,圖個安逸,做個閑散的食客呢?”
百川夫子的話語裏,既有惋惜,又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再者言,贅婿之軀,本就無緣科舉之途......即便你即刻捧卷苦讀,縱覽經史子集,怕也是難以踏入仕途之門扉。”
“唉,何苦來哉?”
“你這又是何苦自我為難呢?”
一旁的白芷,目光怔怔地鎖定在自家姑爺
身上,心中泛起層層漣漪。
這,還是那個她熟識的姑爺嗎?
白芷之前偷偷溜出去買小食,看見陳子期正在被人羞辱,
當時他恨不得直接坐下來,撒潑打滾哭一場。
可眼前的姑爺,沒有半分羞愧和窘迫,甚至麵上臉不紅、心不跳的。
就連那張清晰而又俊朗的臉沒有紅一下!
莫不是這臉皮過於厚了一些?
“百川院長有些誤會了。”
百川院長聞言,眉頭輕輕一蹙,眼神中帶著幾分不解,
緩緩開口:“老夫可有何處誤解了?”
“呃......其實,我並非專為閱讀書籍而來。”
“哦?那你此行目的何在?”
百川院長的聲音裏透出一絲疑惑。
“說來慚愧,我確實是來......看書的。”
陳子期淡然道:“不為我所用,便是為了將來。”
他轉身,指向遠處的藏書閣,“百川夫子您曾言,書海浩渺,難得有人能夠窺見其中奧秘。既然如此,我便去看一看,是否能有所發現。”
此言一出,室內瞬間靜默,
百川院長與白芷皆是一臉愕然,仿佛聽見了世間最不可思議之事。
讀書與看書,二者之間,真有那般雲泥之別?
百川院長沉吟片刻,心中暗自思量,實則二者微妙不同。
讀書,乃是一場心靈的修行,是對知識的渴求與汲取;
而看書,或許隻是目光掠過文字,淺嘗輒止,更多時候,不過是為了增添談資,成為茶餘飯後的閑聊之資。
百川夫子的臉上露出一絲意外之色,
但隨即他深深歎息:“既然如此,你且去吧。藏書閣,三日為限,若能有所收獲,便當回報。”
“樓中藏有諸多珍稀孤本,切記,勿使其有絲毫損傷,更不可私自攜出!”
“再者......雅舍之處,有貴人靜養,你萬不可前去驚擾。”
陳子期聞言,恭敬地行了一禮,
道:“多謝百川夫子成全!”
百川院長輕輕擺了擺手,
衣袖隨風輕揚:“雖許你入閣之權,然老夫心中認可與否,尚待時日。”
言畢,他轉身離去,步伐中帶著幾分灑脫與不羈。
在不遠處看見這一幕的眾人開始議論紛紛,
陳子期,竟然去了藏書閣?
百川夫子說過這幾日連正在研究難題的內院師兄們都不能進去,
他陳子期憑什麼?
那些學子們紛紛竊竊私語,紛紛為陳子期感到不解,甚至有些人開始嘲笑他。
百川夫子暗自冷哼:“我倒要看看這小子能裝到幾時?”
就在此時,百川夫子突然轉過身,冷冷地掃視一圈學子,
“你們都圍在這裏做什麼?難道真以為陳子期能闖出什麼風頭嗎?”
他目光如刀,言辭淩厲:“再過幾日,便是覺夏文會,爾等若是現在不專心讀書,等著文會之時落榜吧!”
“都回去,別再浪費時間了!真要追求名利,不是看熱鬧、做樣子,而是要通過真正的學問取勝!”
話音未落,學子們紛紛低下頭,急忙回去各自的書案前,氣氛瞬間凝重。
“再過個三五日,便是申城四院一年一度的覺夏文會了!”
“老夫現在就告訴你們,這次文會,除了德高望重的方老大儒會親臨之外,京城裏的其他大儒也都會紛紛前來。”
此次文會之魁首,不僅係著百川書院的悠悠聲譽,更是為了來年爭奪機會!
“切記,是用心去讀書,而非走馬觀花般地看書!”
一語既出,眾學子心潮澎湃,喜悅之情溢於言表,紛紛雀躍離去。
當今聖上,心懷文治,尊崇儒雅,
而那京城之中,每三年一度的香山文會,
更是文壇之上璀璨奪目的明珠,彙聚四海英才,共襄文學盛舉!
試想,若能於香山文會中力壓群芳,奪得魁首之位,那該是何等榮耀,何等輝煌!
這些都是文人的夢想,
是我朝讀書人的大事。
可他陳子期不是讀書人,他也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
他就是來這藏書閣看看書的,但是用心讀的。
不一會兒,百川書院的學子都知道陳子期那個窩囊廢贅婿解開了那道難題。
百川書院的議論聲還未平息,陳子期的名字已經在學子之間迅速傳開。
“那個廢物陳子期,居然解出了院長的題?”
“不會是蒙的吧?”
“蒙?這麼複雜的題也能蒙?你倒是試試!”
書院的廣場上,不少學子圍聚在一起,三五成群地討論著。
而此時,書院的藏書閣二樓,一道身影正專注地翻閱著一本書。
他翻書的速度之快,簡直讓人懷疑他是在“看”書,還是在“翻閱”什麼別的東西。
白芷在後麵默默地看著,心裏不禁歎了口氣。
她曾聽說姑爺並不是個讀書的人,但今日這一幕,讓她有些看不懂了。
陳子期的身形修長,看起來倒真有幾分書生氣。
但那翻書的速度......似乎並不像是認真讀書,反而像是在尋找某種東西。
要想擺脫和平昭郡主的親事怕是隻有自己去找皇帝老兒,可現在的他就是隨便一個權貴都能捏死的小螞蟻。
看來,隻有靠這科舉,當個文狀元?
上輩子一個在戰場上摸爬滾打的兵王如今重來一世竟要開始詩詞歌賦?
這......連他自己怕是都沒有料到......
“奴婢先回府了,晚上的吃食我給你送來。”白芷輕聲道。
陳子期抬起頭,微微點頭,“嗯,對了,記得帶些蠟燭,今晚我可能要通宵看書。”
白芷沒有多言,默默退了出去。
她雖然不懂陳子期在做什麼,但心裏卻暗自琢磨:
或許,姑爺真的有些變化了呢?
她倒是希望這樣,畢竟姑爺若能改變一些,家裏的姑娘們也許能安心些。
陳子期則毫不在意周圍的變化,專注地繼續翻閱那些書籍。
書架上的書他翻得飛快,但依然沒有找到什麼他熟悉的詩句。
這讓他有些喜出望外,但依舊沒有掉以輕心,繼續找著,哪怕是一句“鵝鵝鵝”也好......
百川院長摸著胡須,難以置信的的說著:“你說,那道題不是你們解的?”
看著那滿意的答案,百川院長對一旁的書院第一才子宋子歸道。
“你子規,你看看這,可是你解的?”
宋子歸行禮道:“回夫子,今日我都在招待貴客,並未去解題。”
“拿這事誰解的題?”
韓文軒眼見如此,隻得說實話:“回夫子,是陳子期解的。”
百川院長一臉質疑的看著韓文軒道:“你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