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陳兮沅再次獨自來到醫院，請醫生給她開保守治療的藥物。

不止醫生，連同其他病患的家屬都在為她惋惜。

“妹子，你年紀輕輕，還是化療吧，我女兒才9歲，也得了這個病，我舉家搬到北京來給她化療。”

說話者是個中年母親，姓王，身上穿著濺滿豬血的菜市場圍裙。

人人都嫌棄的避著她走，可陳兮沅感恩她的善良：“謝謝你，王姐，但是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這時王姐的女兒被從手術室推出來，小小的光頭觸目驚心，她哭鬧著喊疼。

為了哄她，陳兮沅拿出素琴，當即演奏一首《春汀》。

她原本打算從醫院出來就去蘭心音樂廳排練，所以隨身背著琴。

《春汀》是她自己譜的曲，以宮音為基調，恢宏而清湛，典雅中蘊藏希望之力。

醫院的嘈雜之聲為她靜默片刻，這韻律似有撫慰心和腦的魔力，哭泣的光頭小姑娘怔怔望著她。

一曲終了，掌聲經久不絕。

陳兮沅背起琴，淡然離去。

她趕到蘭心音樂廳時，發現這裏竟然在裝修。

“好端端的為何突然裝修？離新年那天不到兩周了，能裝修得完嗎？”她問。

包工頭不知道她是誰，實話實說道：“有個小提琴家，叫孟珊珊的，新年要在這表演，我們照她的意思重新裝修，要在進門處貼她的大海報......”

霎時間陳兮沅心痛難耐：“不可能吧，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新年要在這裏表演的是我。”

包工頭撓撓頭：“經理跟我們說是孟珊珊。”

這時顧雲山的秘書小趙從樓上走下來。

陳兮沅立刻如抓住救命稻草般追問：“他們搞錯了對不對？顧雲山明明答應過我新年讓我在這兒表演！”

小趙垂下頭：“顧太太，我已經被顧先生開除了。”

一小時後，她們在咖啡廳麵對麵坐下。

小趙講起她被開除的原因——因為孟珊珊容不下顧雲山身邊有年輕女性。

“這太可笑了，你工作兢兢業業，她憑什麼讓他開除你？”陳兮沅義憤填膺，幾乎忘卻自己的的痛苦。

小趙流著眼淚：“孟珊珊欺人太甚，她仗著自己後台硬，作天作地，不過最可憐的還是您，顧太太，孟珊珊她......喜歡顧先生，她那種人，一旦看上什麼就一定要得到。”

陳兮沅沉默，痛苦從胃部蔓延到心尖。

小趙很愛戴陳兮沅，陳兮沅寬厚仁善，這些年來幫了她很多，所以她真心實意為陳兮沅著想。

“我聽說孟珊珊是有未婚夫的，是那個富可敵國的虞家的少爺，虞斯泓，您知道吧。”

陳兮沅正傷心，遲鈍地點點頭：“好像聽說過，虞家，老錢家族，生意遍布海外。”

“虞斯泓這段時間正好回國了，我覺得您可以去跟他談談，讓他管好自己的未婚妻。”

陳兮沅搖搖頭：“那不好吧，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小趙著急道：“都火上眉毛了，眼看孟珊珊都要撬走顧總了，您一定得不擇手段啊，我知道那虞斯泓每天早上都去水音山莊吃早茶，您去堵他吧！”

在人情世故上，陳兮沅向來秉持大家風範，活得矜貴優雅，她還是搖搖頭：“冤有頭債有主，問題不在那個虞斯泓身上，是顧雲山有問題。”

她褪下腕上的冰種翡翠鐲，送給小趙：“留著做紀念。”

小趙擺手不要：“不行不行！我不能要。”

陳兮沅苦笑一下：“拿著吧，都是身外物，贈給有緣人，反正我也......戴不了多久了。”

她自知壽命不到三個月，最後的遺願是把素琴發揚光大。

她想先憑借新年音樂會揚名，然後把所有指法和曲子錄成視頻，供有心人學習。

抱著這樣的念頭，她怒氣衝衝地趕去找顧雲山。

那輛紅色跑車還停在她家樓下，隔著門板，她聽見孟珊珊和顧雲山的說笑聲。

陳兮沅踢開門，愕然看見孟珊珊手裏拿著一壺桃花酒——那是陳兮沅父親收藏的好酒。

三年來，她一直舍不得喝，視之為父親的遺物。

如今卻被顧雲山拿出來款待孟珊珊。